「嗯,謝謝。」
她端著托盤,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彬坐在紙門外,她輕聲道︰「喬公子。」
喬馭很快的拉開門,盯著她冷冷地問︰「你到這里來做什麼?」
「我幫你送晚餐過來……」
他接過托盤。「你可以走了。」
他沒忽略高山信之役過來饒富興味的眼光。
「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我現在沒有時間。」唆!
發生什麼事了?難得看到老大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是,他的眼眸卻沒有語氣來得冷洌。
「老大,」高山信之笑著起身。「我想先告退了,這件事吃過飯後再來找你談。」
他朝影凝和煦一笑,便帶上門離開了。
喬馭瞇起厲眸,冷冷的調侃︰「你還敢單獨來找我?顯然你忘了我對你的身體多麼有興趣。」
影凝的臉迅速潮紅起來,他那挑逗人心的如潮水一般浮現在腦海里。連忙強迫自己忘卻那件事,否則她將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見她努力的調整呼吸,他嘲弄道︰「你來投懷送抱的嗎?」
影凝忙搖頭。「我想告訴你,就算天氣放楮了,我也不會離開黑岩島的。」
他抱著雙臂倚牆而立,眼眸轉沉。
見喬馭沒有當場發火,她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你那樣欺負我……只是想趕我走,對嗎?」
他沒有說話。
「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你是因為覺得我礙眼,我也會盡量避開你,水寨里如果缺人手,我一定會幫忙……啊!不過早上那件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他突然開口︰「不是。」
「什麼?」
「你說的不是我要你離開的原因。」喬馭一步一步走近她,然後扯下他左肩的衣服。
在他的左肩頭刺著一張極其掙獰的鬼面具,面具的額頭深深的插進一把武士刀,栩栩如生的鮮血布滿整張面具。
她圓睜美眸,驚駭地看著他。「這……這是……」
「這是‘般若’,是的,我是浪人;我殺人,也被殺。這座黑岩島所住的都是海盜,搶奪官船,無惡不作,是朝廷的死敵!」拉上衣服,他直直的盯著她,道︰「跟我們這群亡命之徒扯在一起沒有好處,萬一失風被捕,你一樣要接受絞刑!」
為了讓她免于牽連——這才是他的目的。
原來他並不是討厭她,才想趕她走。這個想法令她忍不住為之雀躍。
與他在一起會有生命危險,那麼,他是「商星」或「參星」了,還是沒能找到她的幸運之星「水星」。
看來她注定命該絕,但是她不在乎。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她微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想死在這里。」
喬馭的黑眸漾起一層難解的情緒,默然不語。
「我們可以比一比,我的命會不會比你長。」她甜美一笑,學著日本人的禮節,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告退,喬公子。」
他不該在意的,她的死活原本就不關他的事。
然而——
懊死的!她把他的心弄得一團糟!
★★★
斑山信之無事一身輕的與圭司兩人對酌。
用熱水溫熱清酒,圭司朝嘴里扔花生米。
斑山信之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酒,享受著難得的閑適。
「你怎麼有空閑坐在這里?」
他記得天氣一放晴,要狠狠干上一票,這次是新羅進貢給晚羽隆夫的奇珍異寶,沒理由放過。
「該計劃的都計劃好了,航線也已經決定,沒什麼要我忙的,不坐下來喝一杯,豈不拂逆老天的美意?」
老大回來之後,他只要貢獻一點意見,不必任何事都要親力而為。這得歸功于喬馭懂得用人,否則他不能這麼輕松。
「呃,圭司。」
「什麼?」
「老大知道是誰把那位中國姑娘帶回來了嗎?」
提到這個,圭司立刻生龍活虎起來,眼楮一瞪,道︰「哪瞞得過咱們老大啊!他是沒有明說,可是,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是相澤!」
這個高山信之倒是頗有同感。沒有人知道老大在想什麼,可是,他那雙黑色的厲眸卻仿佛可以把人看穿。
「相澤那個楞小子,怎麼會突然想替老大牽紅線?」
「你不知道那小子,他一听說老大要回來,就四處找禮物送給老大,結果找到那個中國姑娘,就把人家給抱回來了。他說那姑娘配得起老大,真服了他。」
有這種夠義氣的哥兒們,讓人想了就感動。
「不過,總覺得老大不怎麼甩那姑娘的樣子。」
真可憐,老大早說過不娶妻的。
斑山信之哈哈笑了起來。「你錯了!辯司。」
「怎麼說?」
斑山信之得意的揚揚眉毛,答非所問的說︰「妙就妙在這里。」
「不要賣關子了好不好?」
「這就是我比你多吃幾年飯的差別,還有,我順便告訴你我驚人的發現——老大和宋姑娘是舊識!」
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怎麼知道?」他佩服的驚呼。
「這就要憑觀察啦!我在想,搞不好他們在中國就是一對戀人,後來不知怎麼搞的,又在日本相見……」
「這也是你的觀察結果嗎?」
「呃——這純屬臆測。」
辯司白了他一眼,「我就說嘛!你哪來這麼多小道消息。」
「說不定這是真的,只是咱們無法證實而已。」
「不可能啦!如果宋姑娘是老大的女人,他怎麼會對她不理不睬?」
「老大沒有不理不睬,只是冷淡了些。老大的個性本來就如此,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有道理啦!
斑山信之又道︰「你覺得宋姑娘當咱們大嫂如何?」
「呵呵,挺好的啊!」
老大冷若寒冰,宋姑娘就像一陣春風,能融化老大那座大冰山,綜合一下也挺不賴的。
整個水寨里的弟兄莫不擦亮照子等著看後續發展,浪人的情歌成不成調,是目前最熱門的話題。
★★★
位于日本離島之一的黑岩島難得有座溫泉池。
因為暫居黑岩島近兩百個男人之中,影凝這個唯一的「異類」,只有趁著大家都睡著了,才敢到溫泉池去洗澡,外加洗衣服。
影凝拿著木棒敲打衣服,敲著敲著,她慢慢停下手。
最近喬馭似乎沒那麼積極趕她走了,照這樣看來,只要她繼續厚顏無恥的住下去,他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從第一,在東方大哥家見到他起,他的模樣就深深刻鏤在心版上,縱使隔了將近兩年,心中的人影非但沒有日漸淡忘,反而清晰得難以磨滅。
他的冷傲與他的俊俏同樣馳名。
實際與他相處過,她更肯定這一點。
從二哥影堯口中知道,喬馭在風塵少君中被譽為「水——」像水一樣淡漠,冷凝如冰般的教人膽寒。他的心就像冰封的繭,一層又一層,將所有的思緒鎖在其中,不讓人觸踫,也不稀罕別人了解。
可是,她想知道。在他年少的歲月中,有著怎樣的滄桑與輕狂?是什麼樣的環境使然,使他拒絕交心?
對她而言,他可能是使她喪命的災難,然而,她無悔呀!在她所剩無幾的日子里,只願在他身邊度過。
他是個浪人、海盜,那又如何?她不相信他真有那麼殘暴。他肯救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肯處心積慮趕走她,不在乎她是否恨他,所做所為只為了不讓她與亡命之徒有所牽連……
他不是壞人——所有的直覺都在向她保證這一點!
無意識的拿起水飄沖水,一不小心,水勢太強勁,反而把肚兜給沖進池子里。
「糟糕!」
她七手八腳的撩起裙擺,小心的涉入水中,伸長了手去撈漂浮在池面上的貼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