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杯子,他啜了一口茶。
九個耀武揚威的痞子大搖大擺,聲勢壯觀的圍住令狐軫的這一小方餐桌。
令狐軫的眉毛動都沒動一下。「喂喂喂!你是不是叫做令狐──令狐──令狐什麼?」
為首的頭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字條,最後那個字始終念不出來,連忙詢問幾個手下。可悲的是,九個人里面竟然沒有一個人識得那個字。
簡直快要笑掉杜月痕的下巴了,這就是所謂的地痞流氓嗎?哇哈哈!沒水準!
「大哥,咱們別管他名字怎麼念,有人付錢要咱們宰了這幅畫像上的人,咱們趕緊辦完事把‘柳葉飛刀’的秘笈帶走便成。」
「嗯!言之有理。兄弟們,上!」
為首的頭頭下完命令,下一秒鐘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
「干什麼啊你們!我叫你們上,耳朵全聾了啊?!」
可憐喔!一張臉脹成豬肝色,全無一點威信。
「不……不是,老大!他……他還在喝茶……」
頭頭看了火冒三丈,這小子竟然對他們這群人視而不見,還兀自在那里喝茶!他是不是活膩了,想找死?
「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劈手欲奪取令狐軫手上的茶杯,好在弟兄面前逞逞威風,不料這個小子即使與他相距不過尺寸之間,閃躲卻極為迅捷。
巧合!這只是巧合!
一邊說服自己,一邊又伸出手去搶茶杯;但不管他怎麼出手,就是無法踫到令狐軫的一根手指,反而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徒增洋相。
杜月痕看著眼前正精彩上演的「默劇」,興致已然上升到最高點!
那痞子頭頭總算察覺到自己的蠢樣,氣得大吼︰「給我宰了他!」
「是,大哥!」
一群擠在旁邊看大哥耍猴戲的家伙總算有了反應,紛紛舉起大力往令狐軫砍去。
「殺——」
令狐軫露出一絲冷笑,閃躲之間看似悠閑爾雅,實有雷霆萬鈞之勢。
今天令狐軫心情不錯,所以,提得起興致陪這些個不上道的江湖敗類玩兩招。他很明白這群人是那些妄想當武林盟主的野心份子免費贈送他的開胃小菜,主菜還沒上呢!
免費欣賞一場精彩的打斗,這廂看熱鬧已經看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的杜月痕,敲鍋子打碗的為人單勢孤的令狐帥哥助陣,表明了她是站在他那個陣線。
「加油!加油!左鉤拳、左鉤拳!右鉤拳、右鉤拳!打他的頭!掃地的下盤……喂!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對!用鞋子踩他的臉!踩扁他,把他踩成一張肉餅!嘿咻!嘿咻!用力用力再用力──」
听到有人好似在賣膏藥,令狐軫偷了個空,回頭望了一眼,看到有一個小女人在對他興高采烈地揮手吶喊。
令狐軫再度轉回頭去應付那些個敗類。
有人喜歡搖旗吶喊是她的自由,與他無關——即使那個小女人與他同一陣線。
「唉,大俠,你下手未免太仁慈了吧?踹他呀!這麼好的機會不踹太浪費了—-」
杜月痕的熱情聲援已經觸怒了「痞子幫」,一個被踩得最慘的失敗者飛奔過來,想宰杜月痕泄憤。
「哇!慘了!」有人以餓虎撲羊之姿想將她碎尸萬段。
真是大勢不妙!杜月痕眼見苗頭不對,連忙閃人。女人的腳程畢竟比較慢,跑沒兩步就被追上。她只好憑著以前向原皆無偷學來的幾招三腳貓功夫,盡其所能的左閃右閃。
砍不到人的痞子眼楮充血,目眥欲裂,張牙舞爪,發狂般的拼命追殺她。
「呀!」月痕驚訝低呼出聲。刀子已經砍到頭頂了!
令狐軫真為這個大膽不怕死的女人捏一把冷汗!飛身過去,輕易的攔腰一抱,將她抱離不長眼楮的刀鋒邊緣。
他已沒有再玩的興致,三兩下解決那九個小嘍,放下這個只顧張大眼楮看熱鬧的美麗小女人。
「你難道不知道看人打斗很危險嗎?」令狐軫咬牙切齒地低吼。
「呀!你這麼快就可以解決他們!之前你在逗這群敗類玩嗎?」
原來他武功這麼高強!杜月痕笑彎了眼,看起來非常開心。用腳尖踹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家伙,稍微報剛才的小老鼠仇。
令狐軫冷眼看著杜月痕,她根本沒听他在講話嘛!
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令狐軫站在她面前,直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視線內。
「听著,女孩子別太好奇,否則會活不長。」
杜月痕伸出右手,給他看她手掌的生命線。「看!這麼長!我至少會活到一百歲。」
令狐軫听到自己心中的申吟聲。天!他今天是遇到什麼樣的麻煩?
拉開她的手,令狐軫不想再與她瞎攪和下去,他還有要事得辦。
杜月痕見他拉長了臉轉身走出門外,自己忍不住就跟了出去。他看起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她少講了那句話?
「大俠,你的武功很高強喔!」
她笑眯眯地,總算把最重要的一句話給說出來了,這樣他應該就不難過了吧?
本以為這樣說,這位長得很好看的大俠臉上的冰山就會融化,沒想到——
令狐軫逕自跨上馬背,調轉馬頭往南方走。
離九月十五剩下不到半個月,而他想找櫻谷七怪絕交的意念愈來愈強烈。等他把柳葉飛刀這件事解決之後,武林中還有一堆如山高的事情需要他去擺平;另外──東方朔那群死黨們也不會容許他離開這麼久。
突然意識到身旁有一雙大眼楮無辜地看著他,他擰起眉峰,「姑娘,快回家去!」
看她典雅而不俗的裝扮,八九不離十是一個千金小姐——吃飯穿衣都要佣人伺候的那種。
她竟天真的朝他笑一笑,略過他的問題,反問道︰「你要去哪里?」
「找人。」
「你一個人嗎?」
他嘆口氣,「難道我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炳!他一個人?
瞧她小人得志的模樣,她腦中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了?不過,她唇邊明亮的笑容倒是愈來愈可疑。
「我陪你去,你一個人好可憐喔!」
令狐軫愕然。我的天!現在是什麼狀況?一個少女的悲憫?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單獨出遠門了。」他冷冷地道。
「啊!不是第一次?那你更可憐了!」杜月痕對他森冷的眼光根本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說下去︰「人是群居的動物,沒有一個人可以月兌離團體而生存,如果你老是獨來獨往,會變得孤僻,會沒有人喜歡你的!可是我不會!我不會討厭你,所以,你不用難過,如果你能……」
「說重點!」令狐軫已經听不下去了。
「我可以跟你作伴,陪你去找人。」
這不知死活的小女人把不合理的要求說得很理所當然,一瞬間,令狐軫的思緒全掉進冰窖里。
克制著自己不要發火,令狐軫眯起眼楮看著杜月痕,「不,我不需要人陪。」
「沒關系,那你陪我也是一樣的。」她大方的表現出她的隨和。
「你的家人呢?」
「雙親已經過世了,不過,我有一個姨娘和一個義兄。姨娘出遠門去了,大哥工作很忙,不常見面。」
「姑娘……」
「我叫杜月痕。」她笑著說。
令狐軫閉了閉眼,道︰「我送你回家。」
杜月痕慌忙地搖頭,「我不是要回家啦!」
令狐軫警覺道︰「那麼,你是逃家?」
杜月痕擺出一張俏臉,忿忿不平的瞪著高踞在馬背上的令狐軫。
「什麼逃家!這麼難听!我只是……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下而已!我當然會回家,可是,現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她千方百計出了家門,為的就是要看看外頭的世界,身為杜家的女主人,不能一輩子老死在閨房里,杜家的一切重擔總有一天會全部移交到她的手中,雖然目前有原皆無在打理,除非原皆無願意接手杜家產業,她才可能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