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可是,他天天都陪著她,那麼她大哭小哭,抽抽噎噎,他全看見了?她病懨懨的,他也看見了?她儀容不整他全都看見了?
嗚嗚嗚……什麼樣子都叫他看見了?!
她她她……沒臉見他了!
「試著慢慢睜開眼楮。」醫生輕聲說道。
現在的她一定是又丑又髒,頭發亂到打結,臉色像鬼……哇!
「來,別怕,慢慢的睜開眼楮,妳一定會看得見。」醫生以為她害怕會失明,好心的勸撫著。
在醫院躺一個多月,現在她的樣子一定丑到不行,她要怎樣見人呀?
「該死!」墨滔衡又按住她的肩,輕搖了兩下,沉聲說︰「妳給我睜開眼楮!」
听見他那聲音好生氣,她不敢不睜開眼楮。
她膽怯的睜眼,模糊的視線逐漸凝聚在一張緊繃的臉龐上,濃眉緊擰、黑眸炯亮,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不過……
他看來不是生氣,目光也不再犀利駭人,而是有一抹奇異的情緒停駐在臉上,那樣子像是--擔心。
墨滔衡會擔心她?
他嘆了一口氣,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問道︰「看得見我嗎?」
「嗯,看見了。」但此刻她沒勇氣直視他,雪白的臉反而漲紅了。
當視線落在他的手上,發現那雙手真大,她怯怯的伸出另一只手來,指尖踫上他的手背,他即刻扣住她的雙手不放,溫暖的掌心與她病得迷糊的時候,抓著的手一模一樣,不是夢!那不是夢啊!
而且,剛才他那種表情是在擔心呀!她不會看錯的。
像是要證實似的,她緩緩的抬頭,發現他一眨也不眨,正定定的看著她,眼里還有著說不出的專注。
她的心猛地一跳,熱血也在亂竄,讓她雪白的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緋紅,幸好病房里是暗的,不容易被察覺到。
待醫生仔細做完檢查,欣慰的說︰「唔,雖然之前還斷斷續續發高燒,有些危險,不過眼楮倒是完全復元。」
待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高大的身子站起來走向薰衣,他不但高大,結實的體形說明西裝底下有副好身材,不生氣時五官剛毅深斂,是個不折不扣的英挺男人。
「妳能復元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不該提議讓妳留下來的,否則,事情不會演變成這樣,也不會害妳差點失明,我想我爸不會放過妳的,非要妳示範那些食譜不可,不過,妳放心,往後我會負責照顧妳的一切。」
啊,原以為炸掉墨滔衡的廚房,他會很生氣的,但他臉上的歉意是那麼濃,眼楮里有一絲難解的情緒。
自從相識以來,他不都是沉默寡言嗎?即使照顧病中的她,仍然一貫惜字如金,現在不但說話,而且還說了一長串。薰衣傻傻的偏著小腦袋,瞅著那張線條有力的薄唇,在為她說了好多話呢!
還有,他說什麼來著?好像說她差點失明都是他的錯,他會負責一切……呵呵呵!把這筆帳算在自己頭上,她還真不明白。
「我臉上有什麼?」低沉的聲音響起。
薰衣嚇了一跳,臉兒瞬間轉為嫣紅,連忙左顧右盼,「我……沒、沒有什麼。」
她怕什麼?是他先看她的呀!但她就是臉皮薄,動不動就臉紅,然而那雙黑眸始終望著她,害她頭都不敢抬。
像是想起什麼,墨滔衡又開口,「其實妳不擅長烹飪是吧?」
「你發現了?」她驚愕的抬起頭。
「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呢?」
「我想說啊!可是都沒人肯听。」她委屈的說道。
墨滔衡點點頭,懂了。這個嬌小柔弱的女人,因為太過于弱勢而喪失「發言權」,想到她怯弱無助的模樣,嚴酷的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已是南風吹拂著的五月天。
薰衣康復出院那天,外面風和日麗,令她心情更加愉快無比,除了墨滔衡來接她,很意外的,墨堂生和周媚也一起出現了。
「爸,你們想干麼?」墨滔衡不解的看著父親,因為他正把車子開進一幢商業大廈的停車場。
「我們有件禮物要送給薰衣。」墨堂生很快停好車子,催促道︰「快下車。」
「呃……墨伯伯,我受傷與你無關,不用送什麼禮物給我啦!」听見墨堂生要送她禮物,薰衣過意不去。
周媚不管她的婉拒,拉著她走進一家店里,「要的,這個一定要。」
接待員一見到他們便上前招呼,顯然早已經預約好。
薰衣看著一件件排列整齊的禮服,困惑的說︰「這些好像是婚紗禮服。」
有人送這樣的禮物嗎?可真特別哪--
「對啊!就是婚紗禮服,多選十件八件也沒關系,我幫妳選!」周媚拿起一件象牙白婚紗,興高采烈的在她身上比來比去,隨後又叫人拿了另一件下來,「這件怎樣?進去試穿看看。」
「哦。」薰衣莫名其妙的被接待員拉進更衣室。
十分鐘之後,她換上婚紗,站在大家面前。
周媚贊嘆道︰「妳看看,這些衣服多美,妳喜歡嗎?」
呃,是很美,當然也很喜歡,只是她現在用不著啊!
薰衣正想說話,突然听見更衣室外面傳來墨滔衡的怒吼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絕對不會答應結婚的!」
接著是墨堂生的聲音,父子倆不知在吵什麼,還有……是誰要結婚了?
薰衣疑惑的說︰「他們好像在吵架……」
「別管他們,來來來,我們試試這些珠寶配件。」周媚拿來一只大型珠寶箱,取出一組鑽飾給她戴上。
「這些珠寶都是我外祖母和我母親,還有滔衡的祖母留給我的,我啊,就留給兒媳婦。」
呵,這些都是貨真價實,價值不菲的珠寶嘍!
薰衣連忙動手卸下,「那快收好,免得弄丟了。」
「不不不,妳留著。」周媚笑盈盈的按住慌張的小手。
「呃?!妳不是要留給妳的兒媳婦嗎?」她還後知後覺的問。
「對啊,沒錯!」
「郡……」是想托她保管嗎?
「妳就是我的兒媳婦!」周媚笑得可開心了。
啊?!
薰衣驚嚇過度,連聲音都在發抖,「媚姨,妳別開玩笑了!」
「什麼媚姨,該改口了,應該喊我一聲媽--」周媚笑咪咪的說。
這會兒,薰衣嚇得全身僵硬,提心吊膽的問︰「那、那我要嫁給誰?」
「還有誰?我就只有一個兒子啊!」周媚好整以暇回道。
墨滔衡--那個嚇死人的大男人!
哇!她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撩起裙襬往外跑,小腦袋還搖蚌不停,幾乎要放聲尖叫。
但她注定難逃此劫,一跑出來就撞進墨滔衡的懷里,她連忙掙扎開來。
見她著火似的彈開,也說不上是怎樣的一股沖動,墨滔衡一把就將她抓回來,穩穩的貼在他胸前,眉目低斂的看著她。
快呀!說句話呀!
原本薰衣還寄望他大聲反對的,剛剛他不是厲聲抗議絕不答應結婚嗎?她仰高了頭看他,他竟然擰著眉頭不吭一語,還用一雙厲眸瞪著她。
這這這……是她的錯嗎?她才是受害者耶!
墨堂生語帶抱歉的開口,「唉,這場喜事辦得有點倉卒,不過也沒法子,真是委屈妳了。」
「墨伯伯,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此刻,薰衣才發現這位長輩沒安好心,一臉奸相,又那麼狡猾。唉,是她太過天真又太過遲鈍了。
周媚喜孜孜的說︰「因為妳爸和妳擅長尋覓世上最完美的飲食,而墨伯伯窮畢生之力研究美食,所以說墨家與懷家簡直是絕配!」
「就這麼說定了,待會兒就去登記注冊。」墨堂生用這輩子最愉快的聲音,笑著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