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沒心思听家佣的嘆息,馬上跑去找爹地。
貝董正悠閑地吃著早餐,喝著熱咖啡,冷不防被貝貝高頻率的音量嗆到。
「爹地!你為什麼要賣房子?!」貝貝的聲音貫穿整間屋子。
「咳……咳!」貝董連忙放下咖啡杯,一邊咳嗽。
貝貝見狀急忙跑到爹地身邊。「爹地你怎麼了?我嚇到你了嗎?」
「沒……沒規矩的丫頭……咳!」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貝貝伸出小手努力拍著爹地的背。「唉呦!我是突然听到這個消息有點驚訝嘛!」
「你這樣怎麼跟嚴明相處,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貝董怒斥貝貝。
「我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嘛!吧嘛裝得那麼辛苦。反正他不習慣就算了,你不是說不勉強。」
「唉!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搬過去?只怕搬過去沒兩天就丟光我的臉……」貝董止住了咳嗽,不過話還沒說完,又被貝貝打斷。
貝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搬、過、去?爹地你說什麼?」
「別墅要賣了,嚴明那邊空房間很多,你搬過去住。」
「什、麼?」貝貝以為自己听錯了,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相較于貝貝的錯愕,貝董卻說得理所當然,早就想好了理由。「不然空這麼大間屋子做什麼?我們又不常回台灣,養蚊子嗎?爹地已經替你請好這里最優秀的畫畫老師,你搬過去後,一樣可以好好學畫。」
「你、你你……」貝貝張著嘴巴卻講不出話。
「不然你怎麼跟嚴明相處?」貝董說得一派自然。
「那也不用把我丟到他家啊!」貝貝覺得自己中了爹地的詭計。
「爹地已經買好機票,過兩天就走,你若不答應,可是沒地方住喔!」貝董半威脅的語氣,讓貝貝雙眼噴火。她瞪大眼楮惱怒著,現在才知道爹地老謀深算,原來早已安排好一切,把她「騙」回台灣,還替她鋪好了未來的路。
***
一大早便起身梳洗的嚴明,穿上襯衫,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環顧四周,心中不禁一聲感嘆。
家里有舒適的真皮沙發、厚長的波斯地毯,後院寬廣,前庭還有優美的涼亭水池,請來的佣人把整間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但為何他就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扣著襯衫鈕扣,他看見鏡中的自己。這些年憑著自己的膽識和貝家的資源,他得以過著這般優渥的日子,出身貧困的他,年少夢想得以實現。但這麼多年過去,空蕩的屋子為何依然只有他一個男主人?
這……也就罷了。現在,貝董竟說要讓貝家小鮑主搬進來?!
「喀!」襯衫的袖扣突然松月兌,掉落地面,嚴明對著鏡子苦笑,這是不祥的預兆嗎?
雖然自己這間屋子空房很多,雖然自己的心房也空虛多年,但……他真的沒有想到要住進來的,會是一個小女孩。
緊湊的工作行程沒能讓嚴明再多思考,他打好領帶,套上西裝,準備開始今日的工作,剩下的,也只能見招拆招,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
氣得半死的貝貝,拎著行李,踏進了「閻羅王」的家。
爹地竟然真的買了張機票就回加拿大去了,獨留她一個人住進嚴家。
「真是過分!心機重!」貝貝顧著喃喃自語,進了大門才抬頭四處張望。
她左瞧瞧、右看看,然後放下隨身行李,不管跟在一旁的家佣露出疑惑眼光,開始對著嚴家的前庭比手劃腳。
只見她伸出小手不斷畫著框框,一會面對著太陽瞧、一會盯著地上的影子看,接著又湊近花圃,看著里頭盛開的朵朵鮮花。
「哈!我還以為閻羅王住的地方會是地獄,沒想到他還挺會布置的。在這兒畫畫不錯……」
貝貝說罷,馬上攤開一旁的行李,里頭放了各式各樣的畫具,不一會的功夫,畫架、顏料、畫紙通通擺妥後,她便要開始作畫。
「貝……小姐。」一旁的家佣忍不住開口。
「什麼事?」貝貝無心應著,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構圖。
家佣們面面相覷。「您現在……現在要畫畫嗎?」
「是啊!」貝貝點著頭。「你們不用管我了,去忙吧!」
「可是,您才剛到這兒,連行李都還沒整理,要不要先進屋,我們幫您……」
貝貝壓根沒注意到家佣們臉上為難的表情,更不在乎行李要不要整理,只見她已經拿起畫筆,隨口答道︰「我的行李啊!你們幫我放到我要住的房間就行了,里頭的東西幫我拿出來,隨便擺就好,我不介意。」
「可是、可是……」家佣們可沒那麼隨性。
「可是什麼啦!現在光線正好,最適合畫這些花了,別吵。」貝貝一股腦兒栽進她的畫畫世界中,家佣們卻在一旁囁嚅著。「可是……先生會介意。」
「誰?」貝貝滿不在乎的回應著。
「嚴明先生。」家佣們小心翼翼地說著。
貝貝可疑惑了。「介意什麼?我畫畫礙著他了嗎?」
「不是。」
「那怎麼啦?」大好光景正適合畫畫,這些人怎麼嗦嗦的一點也不干脆,她索性轉過了頭,要他們說個清楚。
「先生會介意這些亂擺的東西。」佣人指著散在一旁的各式顏料和畫筆。
「這些亂擺的東西?」貝貝眨了眨眼。「我畫畫都這樣啊!有什麼不對嗎?」
學藝術的畫家們,有誰會把畫筆顏料排列得整整齊齊再作畫?又不是賣珠寶,還要一字排開打燈光是吧?
向來隨性的貝貝,哪會為了這點「無聊小事」停下手上的畫筆,只見她專心地將散落一地的顏料拿起來調色,畫紙上開始五彩繽紛,不過佣人們的臉上卻泛起了一陣白。
「貝小姐……這個……真的不太妥。」
「什麼妥不妥?」貝貝雙眼沒離開過前方的花圃。說真的,嚴家給她的第一眼印象還不算差。至少嚴明沒浪費前院這一大片綠地,知道要種點花、栽點樹,配上木椅涼亭、碎石小徑,還有今天露臉的太陽,哈!真是作畫的好地方。
貝貝興致一來,畫筆飛舞,她神采飛揚,畫得盡興,但立在身後的一排家佣,已經不斷地冒著冷汗。
「啪!」一滴鮮艷的顏料從貝貝的畫筆上滴落,此刻佣人們額上的汗也同時落地。
「快、快擦起來,」管家見狀,馬上命人動作。「干掉就不好處理了。」
只見一班家佣拿著抹布、清潔劑,以跑百米的速度,馬上將地上的顏料清理干淨。
「怎麼了嗎?」渾然不知發生什麼狀況的貝貝,疑惑地轉過頭問。
她終于停下畫筆,家佣們也稍稍喘了口氣。
避家盯著地面說道︰「嚴先生喜歡環境整潔,平時我們都會將地面保持干淨,這樣顏色明顯的顏料要是附著在地上,他會不高興的。」
「不過就是一點顏料,要這麼緊張嗎?」
「這是先生的習慣。」管家答得謹慎。
不過貝貝可不以為然。「我看他平常一定是個嚴苛又機車的老板,你們在他底下做事情很辛苦喔!沒關系,我有空一定跟他說說。」
「這……貝小姐,嚴先生也不是您說的那種人,他只是……」听到貝貝對嚴明的形容詞,管家連忙要解釋,卻被貝貝搶了話。
「看你連說話的語氣都這麼緊張,他一定很不好相處啦!」
「沒有,您誤會了,他……」
貝貝沒讓管家說完話,一味的打斷。「喂、喂!等等,你不要一直‘您’來‘您’去的好不好?我叫湘蕾,你可以跟我爹地一樣,叫我貝貝。」
「這……貝小姐,這是對您的尊稱。貝董也有交代我們要好好照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