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欣慰的笑意爬上他的唇角、迷漫在他眼底。「你听見我的聲音了嗎?」
她略顯僵硬的神色輕輕點了下頭。「我听見了……我听見了……你一直在叫我……」
「對!是我,是我一直在叫你。」見她有了反應,吊在半空中的心終于稍稍有了落實的感覺。
她抬起一雙迷茫的眼凝睇著他,視線輕柔地掃過他凝聚滿滿憂心焦灼的眉宇,望進他那雙深知泓潭的漆黑眸子,瞧見了浮動于眼間的憐愛、緊張、驚恐、猶疑的種種百般愁緒。
「你……你怎麼了?」她的縴手撫上他布瞞種種不安情緒的臉龐,內心的驚駭恐懼隨著他的體溫沁人而一寸寸地消褪。
「你還間我怎麼了……」他露出似笑非笑的憂郁神情。「是你怎麼了才是吧?」
「我……」她張口,茫然的眼定視在他的寫滿柔情與心疼愛憐的臉龐,心漸漸地被一縷縷的情深柔意給緊緊纏繞住。
「你究竟是怎麼了?」他細聲低問。
罷才瞧見她那副臉色蒼白、全身不住發抖、眼神空洞的模樣,他的心被不斷地揪緊,心痛無法抑止地蔓延。
「我怎麼了?」凝望著他那雙溢滿關懷憂心的眸子,她的意識漸漸飄離,轉而投向適才所發生的驚懼上頭。
寒意沒來由地襲上她稍稍溫暖的身子,那種既驚又險的恐懼直達她內心最深處的懦弱,渾身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縴手住了欲奪口而出的驚叫。
「芙蘿,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了?」
靶受到她的顫抖及傳遞而來的恐慌,他憐疼地將她擁進懷中,努力地想要化解她所有的驚慌懼意。
「我……我……」
她強持鎮定,舊力地想要擺月兌適才那種使她感到毛骨悚然的驚悸,咽了咽口水,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肩頭,猶如一個即將溺斃之人般地無助。「剛才……他……他想要殺我……他想要殺我!」
「誰?」他的眉角糾結,從她斷續吐出的言詞中尋出些微線索。
她緊緊抱住他,想要獲取自他身上並散出的暖意及安穩感,再度咽了咽口水。
眼前仿佛出現了那道帶著殺意的身影,情緒不由得激動起來。
「凶手……是那個凶手,他想要殺我,凶手……是他!就是他,沒有錯,就是他……他想要殺我,剛剛他真的想要殺我,殺我……啊——」
「芙蘿,別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別怕,有我在這里,我在這里。」他強力地擁抱著她,將她內心衍生出的害怕悉數接受,輕柔細語地安撫她受怕的心。
「我好害怕——」她緊緊糾住他的衣衫,柔美的面容布滿了來自黑暗最深沉的懼怕。「他真的要殺我,真的要殺我,他的全身泛滿了殺氣冷意,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殺我……」
「芙蘿!」他心痛地低喚一聲,灼熱的唇瓣復上她不斷逸出驚慌之語的唇。
尹芙蘿瞪大了一雙茫然的眼,發出的喃喃囈語悉數被復蓋的唇所吞下。
直到清明注入了她被恐懼所侵襲的腦子,這才漸漸感覺到唇上所施予的壓力,以及他微掩的雙眸所泄出的憂慮焦灼以及……縷縷柔情……
柯理軒捧住她的臉,以滿懷的情意融去她所有的恐慌,輕憐蜜意地吻去她所有的不安,傾注了自胸臆間沁出的款款情意,摩挲著她嬌女敕的唇瓣,一股再也無法掩藏的愛意暖潮強烈地浮上心頭。
他再也無法無視于存在兩人之間的莫大吸引力,所有的一切都再也無法遁逃——
靶受著他的唇瓣熱度,她的腦子突地變得清晰不已,百轉的思緒令她暫時撇下了適才的恐懼,回想起先前他的無禮對待。
「別這樣!」她探出雙臂推開了他。「不要這樣……如果這只是你一時的同情、一時的沖動或是一時的神經搭錯線,那就請你停止,我不接受你的同情、也不接受你的沖動借口!」
「你誤會了,我是因為……」
「又是因為一時的神經搭錯線?」她掀唇,露出一絲嘲弄。
「不是,絕對不是一時的神經搭錯線。」
月光透過窗戶,射進了滿室幽暗的長廊,尹芙蘿望著他難得正經嚴肅的臉龐,在他真摯的雙眸中,她找不出一絲虛假、一點敷衍,有的只是令人訝然的真誠。
她不禁惘然了。「那麼……這一次你又要用何種的詞來解釋?」
心被不悅的情感所擠滿,月兌口而出的口吻充斥著不耐與冷嘲,她推開令她眷戀不已的寬大溫暖胸懷,別過頭去不看他一眼。
「對不起,剛剛我是太大驚小敝了,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柯理軒抓住了她急于離開的縴手,急忙地想將浮動于胸臆間的強烈情感訴出,卻嘴拙得不知該如何明。
「不是的,你……我……不是你所的那樣,真的不是……」
他喪氣地重重一嘆,那日她所賞他的一巴掌到至今仍讓他感到隱隱作痛,那種強烈窒人的情感毫無預警地朝他襲上涌來,讓他不知手措的同時,還多了分茫然與抗拒。
直到剛才,乍見她猶如小兔一般惹人心痛憐愛時,他的心隨著她的情緒起伏而深深被牽動著。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個女人的情緒起伏變化,如此擔憂她是否受到傷害驚嚇,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此時此刻,他痛恨自己的嘴巴如此笨拙,應該有的靈巧俐落在她面前都頓然消失無蹤。
「我是……芙蘿我……」
正當他決定將內心的想法托出時,一陣沓雜的腳步聲驚動了他們彼此間的凝望詢問,也令他在瞬間產生的勇氣霎時消散。
「你怎麼樣?」她挑眉,沒將來者的腳步聲放在心上,唯一系在心頭的是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態度激發出她的殷殷期待。
望著她尖銳詢問的眼神好半晌,他真誠的面容逐漸被僵硬所取代。
「我……我……」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率先趕到交接處的是管家賈破斧,視線落在互相對望的兩人上頭,急急地追問。
望著他僵硬的面容一會兒,尹芙蘿難掩心中的落寞情潮,調開視線迎向管家的探問。
「沒事,我只是被一只老鼠給嚇到了。」
「什麼嘛,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為了一只小老鼠就尖叫地吵醒整棟屋子的人,無聊!」被雜聲給吵醒的尹明致倚在房門前,大刺刺地打了個呵欠。
尹芙蘿的視線緩緩地轉向尹明致,當她見到他一派悠閑恣意時,眼前又再度浮現了凶手窺視著他的景象,稍稍壓下心的寒冷懼意再度鑽了出來。
柯理軒眼尖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尹芙蘿臉色蒼白、渾身微微打顫定定地注視著尹明致,梗在喉間的警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助地任由柯理軒將她攬抱住,汲取他身上的灼灼暖意。
賈破斧頗具含意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後,這才緩緩開口︰「三小姐,我想你是真的受到驚嚇了,我去幫你泡杯白蘭地加牛女乃好嗎?」
「好……賈管家,麻煩你了。」她啞著嗓子,感激地朝賈破斧投以一瞥。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賈破斧一個轉身,迎向被驚動而趕來的園丁老麥及李嫂。「沒事了,你們都回去睡吧!」
老麥跟李嫂紛紛將視線投向正擁抱在一起的尹芙蘿及柯理軒,再看向賈破斧臉上彎起的頗具含意的笑容,識相地轉身回房睡覺去。
「就為了一只小老鼠,女人!」尹明致不以為地冷冷一哼後,亦轉身回房。
長廊由熱鬧轉為沉靜,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化不開的窒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