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趕我走……」她像個小可憐般抽抽搭搭的揉著眼楮。
眼楮漫上一層水霧,在這樣昏亂復雜的創痛中,她幾乎要看不清楚他了。
她傷痛得弓起身子,小小的人兒承負著巨大的傷痛,連一旁的他都感覺得到,
不自覺的回頭看見脆弱的她,心軟的感覺幾乎佔滿了整個胸膛。
但他強迫自己挺起胸,千萬別被她騙了,愛情賞金獵人能有多少真正的情感?
他不會再上當了,這次的教訓足夠他記得一輩子。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再這樣下去,連他都要崩潰了。
「我只是要……幫你而已,如果你……還愛蘇菲……」她想解釋啊!可是胸腔的空氣仿佛全被抽空般,讓她只能急劇的抽喘著,淚眼成河。
好不容易騰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褲管,卻被他無情地掃了開去。「別再說了。」
這樣絕然的舉動讓她眼前一黑,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勸她——
放手吧!不值得……
她听到靈魂深處碎裂的聲音。
在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她頹然的倒了下去……
第七章
睜開眼,屋內一片閱暗。裴戀她忽然想起今早發生的事,身子冷顫了下。
模模頰邊猶濕的淚痕,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流淚,但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怎麼辦?章翼討厭她,他說不希望再看見她,最後還拋下她一個人在這棟大房子里……
她眼一眨,淚又無聲無息的滑落。
「嗚……嗚!」她努力壓抑哭聲。
這些抹都抹不干的眼淚好煩人喔,她把小臉昂高,看看能不能止住眼淚流下的趨勢,還是說等這些眼淚都流干了,她就不會再傷心了?
她無意識的站起身,走到衣櫥前把自己的衣服、物品全都拿出來,一古腦的往大行李箱里頭塞。
成為愛情賞金獵人以來,她第一次遇見這樣荒唐離譜的情況。
她從沒把他當成委托人看待,始終都以最單純不過的心來和他相處。她深愛著他,挖心掏肺的對他,卻得到被他轟出家門的下場!
她用力模一模鼻子,用手背抹去淌下的淚,坐在床沿用力深呼吸,想把紊亂的氣息給調勻。「討厭!討厭啦!」
千萬別被打敗!她在心頭不停的替自己打氣,她可是愛情賞金獵人界里最被看好的後起之秀耶!
「裴戀,不準再哭了!」她大吼著想振奮自己的士氣,但淚水卻流個不停,把她的衣服都給浸濕了。
忽然想起前不久章翼緊緊擁住她、喚她名字的那一幕,那像是好遙遠以前的事了,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他低沉喑啞的呼喚︰裴戀、裴戀……
「我在這兒啊,章翼。」她眼神怔忡的自語。
為什麼她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他把自己藏起來了嗎?
她按住胸口急欲竄逃出來的思念,終于下定決心離開他——
坐在一間煙味彌漫的小酒吧里頭,章翼一杯酒接著一杯喝。
今早才發誓不再做這種傷身的蠢事,沒想到晚上他又破戒了。
「別喝了,連續兩天喝醉酒的滋味是很可怕的。」何平搶過他的酒杯。
「別管我,讓我喝!」章翼想搶回自己的酒杯卻撲了個空,伏在吧台上喘氣。
「你到底怎麼了?」何平附在他耳邊大聲問。
「裴戀調查我的過去,」章翼說得咬牙切齒,「我最恨這種人。」
何平點點頭。章翼討厭那些像跟屁蟲一樣的記者其來有自,他很能明了。
不過他說那女孩調查他的過去,他有點不懂。
「她干嗎調查你?還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她和那些挖掘人隱私的缺德記者沒兩樣。」
「為何這樣說!」昨晚見過她一次,他不認為她會是章翼說的那種人。
「她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其實私底下淨想一些敗德的鬼主意。」章翼忿恨的一拳擊向吧台。
「你怎麼知道?你有听過她的解釋嗎?」何平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又或許是她工作前必須先收集有關雇主的資料也不一定。」
听他這樣說,章翼不禁心慌。
「我說得沒錯吧?」何平白了他一眼。這章翼壞就壞在他性子太過執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這我……你……」何平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這才想起自己早認定了裴戀的死罪,壓根沒給她翻供的機會。
「什麼你啊我的,你至少也讓人家女孩子把話說完吧,啐!」
章翼冷靜下來,沉澱這些天的心情後,忽然後悔起自己今天早上的沖動和絕情。
她呢?是不是很難過?他至少應該听她把話說完。
他倏地站起來,抓起擱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沖,何平卻阻止他。
「你想干嗎?殺人然後再毀尸滅跡嗎?」他很怕好友一時想不開鑄成大錯。
章翼瞪他一眼,「怎麼可能?我只是回去彌補一些我做的錯事,怕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載你回去。」何平滿意的笑了笑。
這小子總算開竅了,就希望裴戀那小妮子別像章翼一樣沖動。
「好好听她怎麼講,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在,听完你再決定接不接受。」他忍不住又勸。
章翼點點頭,忽然很害怕面對等一下回去後的情況。
她會不會不理他,或是干脆揍他一頓?但無論她要怎樣發泄,他都會心甘情願的承受。
「我們趕快回去,別讓她等太久,脾氣可是會愈等愈暴躁。」何平有感而發。
像他家的女人就是這樣,等待時間和耐性成反比呀!
章翼看到黑漆漆的別墅,想到裴戀上次昏倒在地板上的情形,讓他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好就沖進房子。
「裴戀——裴戀——」他扯開嗓門叫她,一邊把牆上的電燈開關打開。
屋子登時大放光明,卻沒看見裴戀的蹤影。
他找遍樓上樓下每個房間,不只裴戀,就連她帶來的行李也全都不見了。
她離開他了嗎?他不相信。
但找遍了屋子,到最後,他只能筋疲力竭的走下樓梯,不得不接受事實。
「她呢?在樓上嗎?你跟她說了沒?」何平笑問。
章翼搖搖頭,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台階上。
何平跑到他身邊關心的問︰「你怎麼了?還在酒醉?」
他又搖搖頭,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呼吸不過來。
「找到裴戀了嗎?」何平總算發覺事情有一點不對勁。
「她走了。」章翼捂著臉發出沙啞痛苦的聲音。
「你說她走了?」
怎麼會?從章翼向他形容的,他以為這個女孩子擁有天塌下來都不會屈撓的毅力精神才是。「你到底是怎麼跟她說的?」
章翼心虛極了,久久才回答,「我說我一點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是他趕她走的,他後悔不已。
他現在好想听到她的聲音,就算是大聲責罵他也行。少了她,他才發現這間屋子原來這樣空曠,空曠得像要把人一口吞噬掉一般。
「你這笨——唉!」見他也不好受,何平不忍心再責備他。
「我……」章翼才說出一個字,就發現熱燙的淚水沿著指縫流了下來,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就算小時候被眾人遺棄,也不曾落過淚,這次不過是裴戀離開他,他竟然……
淚水在他臉上泛濫奔流。
何平嘆口氣,無奈的在他身邊坐下勸他,「別難過了,情況會好轉的。」
「我該怎麼辦才好?」章翼抬起頭問何平,這才想起他根本沒問過裴戀從哪里來、住在哪里,現在要從哪把她找回來?
「要不,閉上眼楮再默數到三,當初你不是這樣把她召喚來的嗎?看看還有沒有用。」何平想了一會兒建議,這是目前他惟一所能想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