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闕修文挑眉,沒有完全相信何盈臻的話,他知道其中必定有原因,否則洪于璇不會亂發脾氣。「真的是她說的那樣嗎?」他向她求贊。
然,洪于璇卻沒有反駁,直接點頭承認。「沒錯!因為我打電腦打到很不爽,看到這些資料就很不順眼,所以就拿你的辦公桌出氣!」抿著唇,她冷然道。
她這麼說,最高興的莫過于何盈臻,一來她的謊言沒有當場被拆穿,二來闕修文必定對洪于璇有了極大的壞印象。何盈臻躲在他的身後暗自竊喜。
只是,闕修文並沒有采信她的說法。
湛黑的瞳眸探入她清澈的美眸,他看到了冷漠以及不信任。他有些詫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他才出去一趟,她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或許是因為何盈臻在場,她不願說實話,畢竟她們倆是死對頭,她有可能因為賭氣而隱瞞真相。
「何同學,麻煩你先離開一下,我有些事必須私底下和洪同學談一下。」他冷峻嚴肅的臉龐,讓一臉不情願的何盈臻不得不離開研究室。
「好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老實說。」
「我剛剛說的都是實話。」洪于璇倔強地撇過頭,不願多看他一眼。
「說謊!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闕修文沉聲道。
「哼,我沒必要什麼事都一一向你報告!」她冷嗤道。
她的態度仿佛又回到兩人初見面那般,甚至比那時更嚴重,這令他感到非常的不解。
「你明明就不是脾氣壞又無理取鬧的女孩子,何必硬是要將自己塑造成那樣的形象?」闕修文試著耐心地誘哄她說真話。
「你錯了,我就是那種脾氣暴躁又無理取鬧的爛女孩,怎樣,你失望了嗎?」洪于璇故意貶低自己。
「我不許你那樣說自己!」對于她的倔強,一籌莫展的闕修文感到氣惱。「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才覺得她稍稍踏出了自己建造的象牙塔,哪知她又悄悄地走了回去。
「你管不著!」她撇唇低嚷。
「我說過,你的事——我管定了!」低沉的嗓音,十分堅定。
「好,如果你堅持想知道我怎麼了,那我就告訴你!」她揚起眸,目光冷冽地瞅看他,說道︰「我覺得你很假、很惡心,你這個偽善者,我、討、厭、你!」
闕修文眉宇深鎖,黑眸隱約燃起怒火,他緊揪住她的縴臂,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假?惡心?偽善者?洪于璇,你最好解釋清楚。」
「你自己心里有數!」洪于璇使勁甩開他的手,抓起擱置椅子上的背包,疾速地離開研究室。
闕修文除了一頭霧水以外,還有更多的氣憤。他該死的完完全全拿一個小他十歲的女孩子沒轍!
沒關系,除非她今天晚上打算不回家了,否則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事情搞清楚。
就算她依然不肯說也無所謂,他絕對會非常有耐性地跟她耗下去!
第六章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黑夜完全籠罩大地,住家的燈光一盞接著一盞熄滅,唯有昏黃的路燈,孤獨地照映著街道。
闕修文頎長的軀體佇立在公寓一樓的大門前,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俊臉益加冷沉,眉心也更加深鎖。
「搞什麼?都一點了,還不回來?」他盯著手表,嘴里喃喃低語。
傍晚他將學校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立刻回到租賃的公寓。隔壁大門深鎖,縫隙沒透出任何光線,他知道她尚未回家。
于是,他先盥洗一番,簡單的料理晚餐後,從容地在家中等待。然而,他始終沒听見對門傳來任何聲響。
漸漸地,他的心情開始焦慮,無法按捺焦急的情緒坐在椅子上等待,起身不停地來回走動。
她該不會真的不想回家吧?抑或是……她遇到了什麼危險?闕修文不停地暗自揣想。
最後,他再也待不住,索性沖到一樓大門口。他必須在第一時間確認她安全無虞,否則他怎麼樣也無法放下懸著的心。
此刻,他真的得承認,他關心、在乎洪于璇的程度,已超乎尋常了。
天啊,他頭一次覺得等待是如此的漫長。
霍地,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焦慮的心情終于緩和了許多。只是她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步伐搖擺不定,口齒也不太清晰。
「你干嘛硬把我拉走啦……臭阿群,放開我……」
許益群付完計程車錢後,迅速轉身攙扶喝醉酒的洪于璇。「阿璇,你配合一點啦,再走幾步就到你家了。」
「我不要回家啦!我不想回家啦!」意識仍不甚清醒的洪于璇,開始任性地大吵大鬧。
闕修文走向前,擋住他們的路,沉聲問道︰「她怎麼了?」
「教授你來得正好,我實在快被阿璇打敗了,她喝醉酒,不太合作,拜托你幫我一起扶她回家。」許益群面對極度不配合的洪于璇,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由于他忙著把她送回家,因此沒有心思去注意到,為什麼闕修文會剛好出現在一樓。
一听到「回家」兩個字,洪于璇再度吵鬧、掙扎。「放開我,我不要回家,冷冰冰的,沒有人陪我……我不要回去啦!」
闕修文皺擰眉心,不明了洪于璇排斥回家的原因。然,再讓她在這兒吵鬧也不是辦法,即使沒吵醒左右鄰居,他也怕破誤認為綁架犯。
「先上樓再說。」
闕修文輕松地抱起吵鬧不休的洪于璇,飛快的回到樓上他的住處,松了一口氣的許益群提著她的背包,也跟在他的後頭上樓。
「說吧,為什麼她會喝得酩酊大醉?」闕修文倒了一杯開水給許益群,然後指向躺在床上的洪于璇問道。
「下午的時候,阿璇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心情不好,拉著我到處閑逛,晚上又硬把我拖到PUB喝酒跳舞,我叫她回家她又不要,勸她不要喝太多,她也不听,所以只好陪著她,一直到她喝醉酒才把她拖走。」面對教授,他據實以告。
見闕修文面色凝重,許益群趕緊為好友求情。
「教授,你千萬不要怪阿璇,她不是故意流連夜店不回家的。」他已經完全將闕修文當成她的監護人。
「你知道原因?」或許他能借由許益群這兒,得知她真實的心理感受。
「其實阿璇本來是一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可是將近一年前她生日當天,她的父母意外喪生,然後她的親戚又為了巨額的保險金,拼命地對她示好,所以她寧可一個人生活,也不願意面對那些人的嘴臉。
雖然阿璇從沒開口說過,可是我知道她只是在逞強而已。大概就是這樣吧!」許益群盡其所能,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闕修文。
聞言,他感到震驚。
她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女孩,卻得承受這麼多的打擊。
她從不提她的父母,個性叛逆、沖動,有些任性、無理取鬧……原來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要掩飾她心中的孤單。
難怪她的眼中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惆悵,她只是尚需要家人保護照顧的小孩哪!
闕修文突地覺得有些心疼、不舍!
但,下午在研究室時,到底發什麼事?
她的言語為何突然轉變得很激烈?還有她的眸中除了孤獨,為何又多了一股不信任呢?
待許益群回家後,闕修文靜靜地坐在床沿,凝視著洪于璇。他輕輕地撫模著她染成橘紅的發絲、指間劃過卷翹的美睫,踫觸著酡紅的臉頰,帶著憐惜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