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紹慈一直睡到中午,才被響個不停的電話聲給驚醒。
她一張開眼,感到窗外的陽光十分刺眼,她瞄一眼牆上的鐘,都快十二點了。電話仍響個不停,她並不太想接。
沒多久,電話聲停了,隨之而起的是她的手機鈴聲,她拿起手機,原想直接將電源關掉,卻看見外螢幕上顯示了「爸爸」兩個字,她先是錯愕了一下,才如夢初醒的趕緊接起來。
「爸,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這是她上台北工作之後,爸爸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讓她又驚又憂。「是不是家里發生什麼事了?」
「我現在人在妳住的地方,妳馬上回家。」天正祥的聲音听不出有任何生氣的情緒,有的只是無盡的擔心。
「我就在住的地方,你在哪里?」
「我在妳門外,馬上開門。」早上一吃完早餐就匆匆忙忙開著車趕到台北,卻忘了跟大女兒拿她的鑰匙。
天紹慈一听到爸爸在門外,來不及穿上拖鞋便奔過去開門。「爸,你怎麼會突然上台北?」
天正祥進屋後,先到浴室一看,果然在洗臉台上看見了兩組盥洗用具,走出浴室後又走到衣櫥,打開一看,果然看見衣櫥里掛了好幾套男人的衣服。
必上衣櫥的門,他繃著臉說︰「妳現在就把東西收一收,馬上跟我一起回二水。」
「爸,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你听我解釋。」天紹慈明白爸爸為什麼會突然從二水上台北了。
「都同居在一起了,還要解釋什麼?」天正祥很是痛心,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會和男人同居,
「爸,我們不是同居!」
「一個房間、一張床,住著一男一女,這還不叫同居,那叫什麼?試婚嗎?」
「爸,我只是他的特別護士,而且我們也沒睡在同一張床上。」
「誰會相信。」
「我是你的女兒,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不相信妳,而是不相信一個健康正常的男人,除非他有缺陷,否則怎麼不會對妳這樣甜美漂亮的女孩子有非份之想。」
「他的確是有缺陷的。」
「什麼意思?」
「他因為出車禍,傷到腰椎,得靠復健才能恢復。」天紹慈向父親解釋。「我只是他的特別護士,不是你所想的那種關系。」
「不管怎樣,我不能留妳一個人在台北亂來。」天正祥的態度十分堅決。「妳現在就把東西收一收馬上跟我回去。」
「爸,我不想跟你回去,我想繼續留在台北工作。」
「不想跟我回去?」天正祥瞅著一向听話的女兒。兩年前全家有志一同要她上台北工作時,她也沒有這麼強烈抗議過,現在他親自上台北要帶她回家,她卻說不能跟他走!
「你從小就教我們做事情要有責任心,我還有工作,怎麼能說走就走。」
「我打過電話到醫院去了,他們說妳現在留職停薪中,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工作辭了。」
「醫院的工作雖然留職停薪,可是我還有……」她的話戛然而止,前天鮑佑年已經很明確的將她給Fire了,而且昨天又發生那件事,她也不可能再繼續當他的特別護士,她的自尊也不允許。
然而她已經習慣了台北的生活,她也喜歡那間醫院,她不想回南部去。
「還有什麼?」
「爸,總之我還有不能跟你回去的理由。」
「把妳的理由說出來說服我。」天正祥並非不講理的人,但他也是個父親,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愛上一個公子。
「爸,是不是姊姊回去後,跟你說了些什麼?」她拉著爸爸的手臂,試著想解釋。「他叫鮑佑年,我真的只是他的特別護士,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
「小艾說他自己有間豪宅,堂堂一個大總裁為什麼不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休養,而要住到妳這小地方來?」
「他是為了躲避記者,所以才會暫時住到我這里的。」這個理由很薄弱,說出來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
「那只是借口,他真正的原因是為了妳,他想玩弄妳的感情,等他得到妳之後,就可以拍拍一走了之。」
昨晚的那一吻,算下算是種玩弄呢?
天正祥見她不收行李,干脆自己動手幫她整理東西。他拿出一只大旅行箱,將衣櫥里的衣服胡亂的塞進去。「其他的東西改天我再叫妳大哥上來幫妳整理。」
「爸--」
就這樣,天紹慈被父親強行押回二水。回到家,吃完晚餐後她就賭氣的關在房間里,冷靜的整理自己紛亂的心情。
天正祥要大家別理她,只當她是在對他做無言的抗議。現在她會氣他,以後一定會知道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她好、怕她受到傷害。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她已經受到傷害了!
陽明山上,夏天的夜晚听得到蟲鳴聲,這是大自然中最美妙也最悅耳的音樂協奏曲。
鮑佑年待在一樓的書房里,透過窗戶可以看見窗外山下的萬家燈火,璀璨光亮,點點燈火?明忽暗,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今天,他的心情十分晦暗。
下班前,陳秘書又再接到天紹慈打來的電話,說她跟父親回南部去了,請阿德有時間去她住的地方將他的東西拿回去,因為過幾天,她哥哥會去幫她退租。
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情就變得很糟,心靜不下來,耐心全失,他知道這全是因為天紹慈的關系。
昨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吻她,但他卻不後悔,感覺到自己似乎早就想這麼做,也該這麼做。
然而當他因不安、因害怕而將她一把推開時,他看見了她受傷的表情,可他卻因害怕,閃躲了她疑惑的眼神。
其實當他一把將她給推開的剎那,他已經感到後悔了。
昨晚沉靜了一夜,一直到下午他才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她,打到她住的地方,一直都沒人接,打她的手機卻始終關機。
他愈打,心愈浮亂,為自己用力將她推開而懊悔不已。
怎麼也沒想到,她就這麼被她爸爸帶回家去,她曾經被她的爸媽趕出家門,現在回到家,他真的很擔心她會過得不快樂。
夜深沉,他卻不成眠,這一晚,只怕他又要失眠到天亮。
天紹慈被爸爸強行帶回家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她大哥天紹仲也在前兩天餃父命,專程到台北幫她將那間小套房給退了租,將她的東西都帶了回來。
他一回到家,她趕緊問他,她那房子里是否還有一台平面液晶電視和一組百萬音響,她大哥卻告訴她除了她那一台舊電腦外,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因此他只將她重要的東西帶了回來,舊電視、舊冰箱就全留給下一任房客了。
她听了大哥的話,心更痛了!若鮑佑年對她有一點點其他的感情,他該將那房子留下來,而不是將屬于他的東西全都帶走。
那不是很明顯的表示,他和她從此再也沒有瓜葛!
那個有著兩人共同回憶的屋子,已經不存在了。
天紹慈乖乖的待在家里,也不再提要回台北工作的事,每天就像個游魂似的,東晃晃、西蕩蕩,過得如行尸走肉般。
天正祥看她沒了魂似的,也不敢叫她到醫院上班,當護士最重要的是細心,若她一個恍神,給病人打錯針、配錯藥,那可不行。
就算讓她繼續在家里晃來蕩去,也好過留在台北被人傷害,最後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到家里療傷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