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得去接呈呈回家了。」她看了看時間,拿著皮包,有點落荒而逃的離開安宣藝廊。
然而,當她來到幼兒園接呈呈時,卻再度看見相雷行,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里更是矛盾不已。
呈呈是他的孫子,這是不容否認的,但相濯怏自從知道呈呈是他的兒子之後,卻也從未明確地表明過他想認兒子的想法。
「我能和妳談談嗎?」
她看著他,「對不起,我想……」
「妳不用擔心,我不是想跟妳談孩子的事。」相雷行趕緊解釋,不想她誤會。
「離這里不遠有個公園,我們就到那里吧。」
他們來到小鮑園,讓呈呈一個人玩溜滑梯,而他們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宣小姐,我很感謝妳將孩子生下來。」相雷行對她充滿著感激。
「呈呈是我的心肝寶貝,身上的一塊肉,您不需要跟我道謝。」
「但呈呈到底還是我們相家的子孫。」
「您到底想跟我說什麼,請您明說好嗎?」
他將準備好的東西拿給她,「這是我給妳和我孫子的一點補償。」
宣柏筠並未接過手,「我們不需要您的任何補償,我不否認呈呈的確是濯怏的孩子,但除了血緣之外,呈呈和相家沒有一點關系。」
「妳就當這是我對孩子的一點心意。」
「謝謝您,但是我不會收。」
「當年妳若不是為了幫我,妳和濯怏現在或許有個很幸福的婚姻,這個孩子也會在一個正常、溫暖又快樂的家庭中成長,我對妳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對這孩子更感到虧欠。」
「我從沒怪過您,這只能怪我不夠好,所以才無法讓他愛我。」
「濯怏若是不愛妳,他也不會在妳閃電結婚後離開台灣,在國外流浪三年,回來後又一個人住到那麼偏僻的地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宣柏筠驚訝的轉過去看著他。濯怏真的因為她閃電結婚而選擇離開嗎?
「妳一定不知道,其實濯怏早在六年前,就用妳的名字買了一間三十坪左右的房子,假如他真如妳所說的不愛妳,他又何必花盡他所有財產買下那間房子。」
「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妳為什麼不親自去問他?」
宣柏筠咬著下唇,回想起那天他對自己說的那些殘酷、無情的話,若他對她真有情,又為什麼要用那些言語來刺傷她的心?
「請妳收下吧!就當我這個做爺爺的,想為孫子盡一點心力。」他說話的語氣已不再像六年前那樣地霸氣,不僅多了分溫和,也讓人更加感到溫暖。
「相先生──」
「我希望听妳叫我相伯伯。」
「對不起,有個問題能否請您老實告訴我。」
「妳想問我當年是不是真的得了鼻咽癌?」
宣柏筠點點頭,畢竟以他現在紅光滿面的氣色,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絕非像是生過那種病的人。
「我確實得過鼻咽癌,但所幸發現的早,現在才能依然安好的坐在這里。」相雷行朗聲大笑了起來。「或許是禍害遺千年,我想死閻王爺也拒收。」
「您別這麼說。」她深感內疚,實在不該這麼懷疑他。
「哈……」他又笑了。「我現在已經不在意濯怏是不是肯回家,也不強迫他一定要接掌公司,我只希望他過得快樂就夠了。」
宣柏筠實在無法想象,這些話會出自于商場強人相雷行之口,相禾集團是國內十大企業之一,而台灣的每個大企業都以傳子來繼承延續其家族企業的興盛與權勢的掌控,倘若他不強迫濯怏回去接掌公司,那將來整個公司沉重的擔子又會由誰來承擔?
雖說他還有另一個兒子相子胤,但他現在也只不過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要接掌這麼大的公司,至少還需要個十年的時間。
「以後我可以常來看看呈呈,偶爾帶他出去玩玩嗎?」或許是年紀愈來愈大,就愈渴望親情的擁抱。
她看著他眼中的渴望,點了點頭。
「謝謝妳。」
相濯怏從衣櫥上方將一個小小的鐵盒拿了下來,盒子外覆上了厚厚一層灰,就像將他的愛塵封在心里深處。
他輕輕拍打著盒子上的灰塵,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串鑰匙。這串鑰匙曾經是他夢想中一個美麗幸福的世界,卻來不及建造便已將它塵封。
他帶著鑰匙和一張已泛黃的設計圖,來到了六年前用她名字買下的那間房子。
屋子里堆積無數塵埃,而在這些塵埃下所覆蓋的,是他沉寂了六年的愛。
他怎麼也不會忘記,她貼靠在他胸前,緩緩訴說著她希望有個什麼樣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但一定要有栽種著各種樹木、花卉的盆栽,因為植物代表著希望與生氣。
窗戶前要有一個平台,上面擺上幾個墊子,兩人可以坐在上面欣賞著窗外景致;陽台上,她要做一個小小的花園,再擺上桌子、椅子,休閑時他們可以在那里喝著下午茶。
相濯怏將所有窗戶全都打開,讓窗外溫暖的陽光灑落進來,讓空蕩蕩的房子多了絲溫暖,不再冷冷清清的。
將泛黃的設計圖在地上攤開,他要親手為他們母子打造一個溫暖的家,就算他永遠沒有機會陪伴在他們身邊,但只要能知道他們就住在他為他們打造的房子里,他就心滿意足了。
整個裝潢工程,除了木工之外,從修改設計圖、挑選建材家具等等,他全不假他人之手,直到他將那幅得獎的作品「海邊孤影」掛在牆上。
整整花了一個月,才將她曾經夢想中的家建造完成,以後她將帶著他們的兒子一起生活在他為他們打造的屋子里,這也是他僅能為他們所做的事了。
完成了房子所有的裝潢,也花光他之前開畫展時,安棐若先付給他的一部份賣畫的錢。
他從沒想過,他的畫竟能受到這麼多人的喜愛,但縱使畫展非常成功,他卻是一點也不在乎。
他開畫展賣掉畫,只為了完成這個夢想。
相濯怏剛走出公寓大樓,一個人漫無目地的走在街上,卻突然看見蕭涓涓和一個陌生男人,舉止親密的從前面一間豪宅走了出來,坐上出租車之前,還與那男人依依不舍的熱情吻別。
然而,那男人在蕭涓涓上車之後,馬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的同伙──一名相禾集團的會計師,而他就站在過往迎來的人行道上講起電話。
相濯怏就這麼站在他的後面,將他所有的談話內容全都听清楚。
原來沉正邦正是相禾企業的財務經理,竟然想利用職務之便,盜賣公司的股票、掏空公司所有資產之後潛逃到國外去。
在這通電話中甚至提到了蕭涓涓,真沒想到那女人竟是這男人精心安排在他父親身邊的一個棋子,而這一切精心的布局竟都是要奪取相家所有的財產和相禾集團的經營權。
「對了,還有蕭涓涓的那棟豪宅你盡快想辦法幫我月兌手,價格便宜一點沒關系,只要盡快讓我拿到錢就行了。」沉正邦一點都沒發現站在他後面的相濯怏。「那女人,你別開玩笑了,她只不過是被我利用的一個工具,你以為我真的愛她嗎?只要有錢我想要什麼女人沒有,至于兒子,再生就有了。」
反正他也從沒跟那小孩生活過,連點屁感情都談不上,充其量他只不過是他風流快活下的一個產物罷了!
「好了,不多說了,我現在得先回公司去,要不然那個相老頭找不到我,又要哩吧唆了,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