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要事在身,必須盡速前往太原,不能親自送你了。我已命人雇了馬車,會將你平安送至你想去的地方,至于桌上的銀子,則留給你作為旅費。希望你一路平安安。咱們,有緣再見!
「唐——逸——揚——」看著手中的宇條,玉兒臉色發白,整個人跌坐在椅上。
這算什麼?他——竟敢就這樣丟下她離開!在他們……那樣親密之後!拿著手上的字條,她一看再看,深怕自己看錯或看漏了什麼,但事實卻令她不得不信。
「有緣再見」?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想再見到她了?
她不明白;他以為這樣不告而別,就可以將他們之間的一切一筆勾銷嗎?是因為她喝醉了,還是……她
就在他吻上她的一剎那,她還以為她找到了喜歡的人,而他……也喜歡她……
是她誤會了嗎!
不!不可能!他喜歡她!就像她喜歡他一樣,這點,她絕不可能誤會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她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啊!客官!您醒啦?」站在店內,店小二一看見蘇玉兒就忙著上前招呼。「您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玉兒一愣。她睡了這麼久嗎?那——「他人呢!我是說,跟我一塊兒住店的那個穿白衣的男人,你有沒有看到他?」
店小二頓時面露難色,眼底還帶著些許同情。「我說這位小客官,您也別太執著了,這年頭,人面獸心的人不少啊……」
「啊!」玉兒望著店小二。「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唐逸揚……就是穿白衣的那位客人,他跟你說了什麼嗎?他人在哪兒?」
「那位客官早走了,昨天傍晚就走啦!」店小二搖搖頭。「他也沒說什麼,只交代了在您睡醒前,別讓人進去吵您,還要小的替您雇輛馬車,送您去想去的地方就是了。」
「昨天傍晚?」所以,他是趁她熟睡的時候偷偷跑走了?「店小二,你還知道些什麼?他有沒有說去了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客官——他是不會回來的,您就別等他了吧!依我說,這天涯何處無芳草,生得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而且有時候人還往往比不上一只畜牲呢!」店小二望向門口。
順著店小二的目光望去,玉兒倏地瞪大了眼。
「‘踏雪’?!」她飛奔過去,抱住馬脖子。「你還在這兒!那就表示,唐逸揚沒有丟下我不管了?!」自認得它以來,她是頭一次這麼高興見到它。
「踏雪」只是踩了踩地面。
「客官,」店小二跟了出來。「這匹馬是自個兒要留下來等您的。那個唐什麼的客官怎麼拉它都不肯走,只好把它留下了。」
「等我?這怎麼可能?」玉兒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話。這匹馬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這麼好的?它不是唐逸揚的愛馬嗎?竟然會不跟自己的主人而要跟她?!「那他呢?沒有馬,他怎麼走的?」
「那位客官買了咱們店里的一匹黑馬,就騎著它走啦!說真的,客官,打小到大,我還真沒見過這麼通人性、有感情的馬。您平日一定對它很好,是不?幸好還有這匹馬……對了,客官,馬車已經替您備好了,您是要先吃點東西還是……」
玉兒像是沒听進店小二的話,只是拉住「踏雪」的韁繩,睜著晶亮的雙眼道︰「‘踏雪’,你知道到哪兒可以找到你的主人,對不對?你是不是也不贊成你那主人丟下我一個人跑掉,所以才留下來陪我?」
馬兒嘶鳴。
「好!」玉兒努力爬上馬背。「乖馬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留下來等我,不過幸好有你。接下來,我還得靠你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呢!」
她是知道他要上太原去,但不知道他要到太原的哪里,不過既然「踏雪」在這兒,那她肯定可以找到他了!
「踏雪」揚起頭,算是回答。
「客官……那馬車……」店小二苦著臉。
「馬車不要了!」玉兒自懷里掏出一錠銀子。「店小二,麻煩你去替我準備些在路上吃的喝的,越快越好!」
又是一錠銀子!店小二喜出望外。「小的這就去!」
「‘踏雪’,」伏在馬背上,玉兒對著唐逸揚的愛馬道。「你一定要帶我找到唐逸揚,知道嗎?」
臨出村子前,娘說過,找到喜歡的人就要緊緊捉住他。這回她不小心讓他跑掉了,但等她找到他,她一定會緊緊、緊緊地捉住他!
懊死的!
他究竟做了什麼?策馬疾馳在往太原的路上,一天一夜,他一刻也沒有歇息。事實上是他根本不敢歇息。因為只要稍一停下,他便會忍不住開始想起她、忍不住要回頭。
對于她,他充滿了矛盾。
蘇玉兒,這個奇怪的女人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而且緊緊纏著他不肯離去。就連現在他已經離她有一大段距離了,她卻仍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去。這樣的感覺令他心驚,甚至是有些恐懼的。
向來,他性喜平淡,許多事在他眼中是可有可無的,就連女人也一樣;向來,他熱愛自由,一個人過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痛恨被人綁住的感覺——無論是行動上或是心理上的;向來,他冷靜理智,沒有太多無謂的情緒起伏。
然而,蘇玉兒的出現,卻擾亂了一切。
他喜歡她。
這點,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但,他卻無法否認。正因為如此,事情才會發展到他無法控制的境地。所幸,他尚未鑄下大錯,也才能及時月兌身。但此刻,他卻充滿了內疚和……不忍。
他竟然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不管,將她留在那個小店里!萬一她醒來發現他不在,然後看到他所留的字條,她會怎麼想?
雖然,他並沒有真的要了她,然而,她與他確實已有肌膚之親,或許,她會認為是他始亂終棄,或許……
天!他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但光想到她可能哭泣的模樣,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緊。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這麼殘忍地對待她!至少,他應該給她一個解釋——雖然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解釋。
「呀!」他勒住馬韁,掉轉馬頭。
他必須回去!萬一她一時想不開……不!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她!
突然,馬兒整個向前跪倒,他跟著失去了平衡,向前翻滾出去。他心上一驚,順勢翻了兩翻,減緩前沖的力道,滾人路旁的草叢中。
才—滾下地,他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懊死!都怪他心思太過紛亂,竟然疾馳了一天一夜都沒讓馬匹休息,現在只怕馬兒是筋疲力竭了!他倏地自草叢中站起,奔向跪在地上的黑馬。
「讓我看看。」他仔細檢察馬兒的情況,所幸除出太累之外,連方才突然跪下的沖力也沒令它受傷。他放下了心,取出馬月復側袋中的水袋喂它喝水。
「抱歉,都是我不對,連累了你。」對著疲累的黑馬說話,他卻像是看到了她哭泣的模樣。他不禁皺起了眉心。「希望你喝了水、歇息過後會好些。」他拍著馬背。
他想回去,急切地渴望見到她,但……卻害怕面對她。或許,馬兒的撲跌是個警訊,要他別再回頭?
唉,如果「踏雪」在這兒就好了,就算跑上三天三夜,它都可以陪他撐下去。
想到他的馬兒,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為什麼「踏雪」會執意要留下?難道,馬比他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
他回頭,望向來時路。沙塵漫漫,一望無際。他忍不住要想,倘若現在走回去,還來得及嗎?……卻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