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抬起頭,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猛地一驚,立刻往後倒回去。喔!要是被他發現她在偷看他,那豈不是要丟臉丟到家了?然而,躺回原處的力道太快太大,她一時收不住,整個後腦硬是撞上了地面,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嗚——痛!
她險些飄出淚來,可根本連喊都不敢喊一聲。
安靜、安靜!他往這兒走來了。她躺在地上,乖乖放好手腳上動也不敢動。
淅瀝嘩啦、淅瀝嘩啦,這是離開水面走上岸的聲音,她的心跳不禁加速,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這是……他走上岸穿衣的聲音?閉著跟,腦中的遐想讓她呼吸急促。真是太不應該了!她怎麼可以偷偷想著男人,而且還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可是她……情不自禁。
腳步聲就停在她身旁。感覺到他的接近,她屏住呼吸。他是在……偷看她嗎?她忍不住緊張起來。他的氣息漸近,她幾乎要不能呼吸。
不知道他……還喜歡她的樣子嗎?她有些不安,;很想順順頭發或理理衣服什麼的。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緊張?他根本不知道她……呃……「不小心」看了他沒穿衣裳的樣子。而且,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又何必要擔心他對自己的看法呢?
她一定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要不,他不會盯著;她這麼久,一句話都不說。嗯——好吧!既然她見過」他沒穿衣服的樣子,那麼,讓他這樣靜靜地欣賞她一下,也算是補償他了。誰教她生得這麼迷人呢!
「你真的很髒。」
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什、什麼?!她陡地睜大了眼,就見他雙臂環胸,穿著一襲干淨得發亮的白衫,站在她眼前,低頭俯視著她。
等等,他站著!那……那她感覺到的,吹在她耳邊、頰邊的氣息是……那匹笨馬?!一轉頭,那匹被他稱作「踏雪」的馬,正朝著她噴氣。
她敢發誓,那匹笨馬的表情,就是在嘲笑她!
「我希望你可以到溪里去清洗,至少洗到不會弄髒別人的程度,咱們再上路。」他打量著她。
她氣極敗壞地坐起。「你——我哪里髒了!就算髒,我也還是全村最美的女人!你竟然敢嫌我髒,還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溪里去洗澡?!」她氣憤地指向溪邊。「姓唐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要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光著身子,在一個男人和一匹笨馬面前洗澡?!他肯定心懷不軌!再一次的,她對生得好看的男人大失所望。
唐逸揚勾起一個微笑。「我無意打擊你的自信。但,蘇姑娘,如果你肯到溪邊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或許就不會這麼激動了。至于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他揚起劍眉,意有所指地望著她。「這麼說吧!我對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不想像‘某些人’一樣,躺在草地上做出偷窺的行為,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和‘踏雪’,不過是不想再被你身上的泥弄髒罷了。」
轟!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霎時著了火。
被他……發現了?!
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竟然指桑罵槐地指控她偷窺、暗示她長得丑,還說對她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站起身,繞過一旁礙眼的笨馬,指著他罵。「姓唐的!你少瞧不起人!我可是南仁村里最美的女人,不!應該說是世上少有的絕色美女,你竟敢對我說出那種話!」這簡直是太侮辱人了!事實上,會讓她這麼生氣的最主要原因是,她覺得俊帥的他與美麗的她是很相配的一對,然而他卻嫌她丑!這讓她覺得受傷。
唐逸揚雙臂環胸,揚起濃眉。
好一個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他。這蘇玉兒,竟然對自個兒偷窺他的事一字不提,反倒拿她的美丑作起文章來了。全村最美的女人?絕世美女?他打量著她,真不知是什麼人給了她這樣的自信。
「我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過……南仁村里最美的女人?」他忍不住要捉弄她。「那村于里該不會就你一個女人吧?」
「唔!」她一愣,半句話也接不上。
瞧著她臉上怪異的神色,他也有些愣住了。該不會真讓他說對了,她住的那個村子里,就她一個女人?!
應該……不會吧?
說實話,這樣嘲弄的話自他口中說出,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因為這實在太不符合他平日的風格了。
「你的村子才就只你一個男人哩!咱們村子里多的是女人,可就沒一個美得過我!」她氣呼呼地抗辯。村子里多得是婆婆媽媽們,這點,她可沒說謊。「連打村外回來的男人們,都說村外沒一個女人及得上我,整個村子的男人都上門來向我爹娘提親呢!只有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蠢蛋有膽子嫌我!」
他有些訝異地皺眉。「我以為,你說你是個被賣到李老爺家中的孤女,還險些非禮,不是嗎?」
「我——」她頓時張口結舌,完全忘了自個兒曾編出的謊話。「那……那是我爹娘過世之前的事了!」
「嗯哼。」唐逸揚挑起一道濃眉。很明顯的,她是在說謊,而且,破綻百出。這讓他更忍不住想捉弄她。「所以你爹娘過世後,便有人賣了你?」
「我……」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心虛。.?其實我不是被賣到李老爺家的,我是……是賣身葬父母!因為爹娘死後沒留下什麼,我一個人又沒法子謀生,所以……」她解釋得滿頭大汗。
早知道她就不編謊話騙他了。才說了一個小謊,就要編出這麼多謊來圓,真累壞她了。
「哦?」
「好了!我不跟你說這麼多,無論如何,反正今天你非得向我道歉不可!」事實上,再說下去,她也掰不出來了。「你究竟道不道歉?」她插著腰問。
「道歉?你要我道什麼歉?」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你——你還想抵賴!嫌我髒、嫌我丑,還說對我沒興趣,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越想,她就越氣。
他微笑。「我是說過類似的話,不過.……你似乎還漏了一項……」
「漏了……」她瞪大了眼。「一項?」
「是啊!你還漏了我指控你偷窺我的那一項。」他揚眉。
「你——」她的臉在霎時轉為通紅。「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我胡說嗎?」他挑眉。「事實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我道歉,可以。除非——你先向我道歉。,’
至于她是不是對他說謊、說了多少謊,都不是他的問題。如果她不想說真話,自有她的理由,他毋須、也不想干涉。
「你——誰要跟你道歉了!我說沒看就沒看!」她惱羞成怒。「你以為自己生得好看,就有人要看你嗎?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蛋,我打死都不會向你道歉的!’’
不知怎的,她覺得心上酸酸的,鼻頭也酸酸的。雖然她知道她不該說謊、不該偷看他、不該偷看他又不肯承認,但這口氣她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他為什麼不肯向她道歉就算了,還要揭穿她偷看他的事?他就不能多讓她、多體諒她一些嗎?就算她有錯,可一個女孩兒家,怎麼能承認她偷看一個男人洗澡呢?她越想越氣、越忍不住想哭。
唐逸揚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甚至他也有些被惹惱了。
她對他說謊,他不計較。她偷看他,他並無傷。然而,她竟罵他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蛋!這讓他至為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