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折騰了這麼老半天,該送她上太原的人到現在還沒出現,這會兒地上躺了個,天色又近午了,她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打道回府。
可……要是這會兒回去了,只怕爹娘會嘮叨個沒完。呃,想起那情景……還是算了。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眼下能幫她的……也只有他了。
他皺眉,不確定她突然面露喜色為的是什麼?「你呢?一個姑娘家,好端端地穿著男裝在這兒做什麼?」萍水相逢,他不以為有報上名號的必要。「若沒事的話,你也該回家去了。」他可不希望她繼續在這兒游蕩,又遇上什麼歹徒,到時他可救不了她。
「唔?回家?你要送我嗎?」她喜出望外。他若要送她,她可打好了主意,要讓他一路送上太原去。
「送你?不,我沒空。」他還有要事待辦,怎麼可能有空送她?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帶個女人一塊兒上路。
「沒空你問什麼問?!」她扁起嘴。沒關系,不給送,她跟著他也行。
他沒再搭理她,徑自轉身察看路口的情況,臉上的表情甚是猶豫。「趙——如——花!」他突然大吼。
她嚇了一跳。
丙然是在叫她!可——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還背對著她叫她?難不成他是……腦子里閃過各種可能的猜想,然後,她臉上緩緩地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找人哪?」她上前,挑眉問了句。
「找貨。」他本不想理她,卻仍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貨?」她背著雙手,繞到他面前。「你的貨是什麼樣的東西?要送到哪兒去?說不定我知道呢。」她抬頭。頭一回發現自己要抬頭才能對一個男人說話,這讓她心上有些異樣的感覺,尤其她發現,原來他生得這樣好看。
濃眉大眼、高大英挺,像個男人的樣子。
「你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連他都不清楚了,更何況是她。
「那可不一定啊!」她微笑。「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找的是什麼貨?要往哪兒送?我再告訴你我知道的。」
唐霽天蹙眉。「貨……不清楚。不過有個暗號,找到了貨,我立刻就得趕到太原去。」
「哦——」她點點頭。「連送什麼貨都不清楚啊。是不是在路口喊了暗號,就會有人給你送貨,暗號還叫‘趙如花’,對嗎?」
「是沒錯。」他揚眉,並不訝異她的猜測正確。畢竟,他是對著路口叫過幾聲暗號,稍有頭腦的人都可以聯想得到。只不過,她倒是比他想像的要聰明得多了。
「那好。現在,你可以問我的名字了。」她仰起頭。
「問你的名字?」她這是在打什麼啞謎?「你的名字與我找貨有何相干?你若不知就說不知,我還有要事在身,沒空跟你閑扯。」他轉身,拉住馬韁。
「喂……別這麼性急嘛!不過是要你問個名字,有這麼困難嗎?」她拉住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抱怨道。
「你——好吧。」他無法拒絕她像只可憐小貓般的眼神。「你叫什麼名字?」
「還有,問我要上哪兒去?」她補了句,笑得好不燦爛。
他深吸口氣。「好。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要上哪兒去?」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容忍她?
「我啊——」
她望著他,一雙大眼笑眯成了一條線。「打趙家村來,正在等人送我上太原去。」
听她這麼一說,他的臉不由得微微變色。
「至于我的名字呢——」
她刻意賣了個關子。「‘趙如花’這三個字听起來很熟喔?剛好,正是我本人!」
唐霽天一張臉,難看至極。
★★★
好極了!
原來他要送的貨——是個活生生的女人!難怪唐磊那家伙只敢給他暗號,其余的全都不敢提。只不知,唐磊為什麼會認識她?又為什麼會要他送她上太原?
難道她和唐磊之間……思及這樣的可能,他竟覺有些不快。這唐磊,究竟在搞什麼?
他不以為她會是唐磊的女人,因為以她的姿色,不可能吸引得了那家伙。那麼,她是怎麼和唐磊扯上關系的?還讓那家伙甘冒被他這個大哥教訓的風險,讓他送她上太原?
向來,不踫良家婦女是他們唐家男人的最大原則,除非……有人想成親了。但早在三年前,唐家四兄弟以他為首,全立下了三十之前不成婚的誓言,為的就是不想讓唐門長輩對他們逼婚。如今唐磊替他找來這麼個麻煩,為的又是什麼?
不是他討厭女人,事實上,身為「唐門四少」之首,在他身邊的女人不可能少。只是,他在處理公事的時候,最忌諱有女人在身邊。唐磊明知道他的大忌,卻仍設計他!這筆帳,等他自太原回來,得一件件算!
「啦啦啦啦啦——」如花騎在馬背上,心情頗愉快。
這會兒,她已經踏上了往太原的路,還在出發前將那膽敢輕薄她的匪徒倒掛在大樹上,好讓他嘗些苦頭。
「是誰告訴你在路口等的?」他開口。騎在馬背上,她的手一會兒揪住他的衣襟,一會兒扣住他的腰帶,在他背後忙著東張西望。
看來,她是頭一回離家。
「誰?我爹啊!」她微俯身向前,卻注意不讓自己踫上他的背。
當然,為的不是男女授受不親,而是離他太近,她的心跳會不受控制。
「你爹?」他皺眉。怎麼又變成她爹了?「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是怎麼和唐……我是說,和你爹做這樁買賣的人是誰?你見過他嗎?他又為什麼肯答應送你上太原?」
「嗯?」她睜大了眼。「不是你嗎?不然這會兒是誰在送人?」他問的話,可奇怪了。
「不,我是受人陷……」他頓了頓。「受人所托。」
「這樣啊。」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有些失望。原來爹托的人不是他。「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爹去了趟京城回來就把事情都辦妥了。怎麼,你不認得托你的人嗎?」這倒奇怪了。
他不想回答。「你一個人上太原去做什麼?」
「打天下。」她得意地答。
「打——天下!!」他勒馬停下。
「唔——」她的鼻頭撞上他的背,痛得哼出聲。「突然停下也不通知一聲,疼死人了!」她用力抱怨。
「你剛才說你要上太原干什麼?」他回過頭,神情嚴肅。
「打天下啊!怎麼?」她模著鼻頭、皺著眉。「就準你們男人可以打天下,女人不成嗎?要知道,男人也是女人生出來的!」瞧他那眼神,倒像是她要去做什麼天大的壞事似的。女人要自個兒打天下,有這麼可怕?
「我知道我是誰生出來的。」他下馬,跟著捉住了她的腰身。
他……他想做什麼?停在她腰上的大手,令她倒抽一口氣。跟著,他將她輕輕一舉,就將她抬離了馬背,放到地面。仿佛她根本沒有半點重量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告訴我,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爹的主意?」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在壓抑著怒氣。這根本不干他的事,但他卻無法坐視不管。
「主意?你是說打天下?」找著了可以讓她正常呼吸的話題,她連想都不想就接上。「當然是我的主——」
「所以,」他打斷她的話。「你爹找人送你上太原,他本來以為你會去做什麼?」他望著她的大眼。
「去‘齊家書苑’……學東西……」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因為嫁不出去而被爹娘逼著上「齊家書苑」的,但……他這樣盯著她,她根本無法不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