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儒沉吟半晌。「進宮,辦法不是沒有。」
「真的?」她眼底出現了希望。
「不過……這是有——條件的。」他接下去道。「你先答應了,我們才能繼續談下去。」
楊羽忍不住開口?「文若儒,你別想乘人之危!」
「那要看……舞秋的意思,不是嗎?」文若儒微微勾起一個唇角,他望向她。
「這……」她有些猶豫。他該不會……提出什麼……要求吧?
「雖然,這是有些強人所難、不近人情……」文若儒觀察著她的臉色。「但你若想進宮,就必須先解決我和他之間的事。」他瞥向楊羽。「或者說,我們之間的事。」他望進她的眼。
舞秋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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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甩開招扇。「你問我嗎?」望著她的豐唇,他意有所指。「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我……」舞秋頓時紅了臉。「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之間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這麼說,你是決定回清泉鎮做一個好妻子了?」他揚眉,挑戰她的想法。
事實上,他確信到目前為止,她從未真正想過這些事。縱然她與楊羽已經成過親,但在他看來,她似未曾將自己當成一個已婚的婦人,甚至,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的感情。
「我才不——」她猛地抬頭,激烈地反駁,卻又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停下了原先要說的話。
她要回清泉鎮當楊羽的好妻子?
這樣的想法,曾在她腦海中出現千百回,但為什麼,現在听來卻是這樣的陌生,這樣的無法接受。她困惑了。
楊羽不愛她,這是他親口說的。但……她望向他,現在站在她眼前的他,看來卻像極了一個深愛妻子、吃醋的丈夫。她好難形容面對這情景的感覺,是高興嗎?還是——那麼他呢?她轉向文若儒。
他知道她已經嫁了人,難道一點都不生氣、不在乎?望著他的眼,她一點都看不透他的想法。他怎麼可以這樣無動于衷?
她生氣,甚至心緒揪結。
「舞秋當然是我的好妻子。」楊羽接下她的話。「等結束這一切,她‘會’跟著我回清泉鎮。」他斬釘截鐵,不容她有選擇。
從來,他在她心中始終是第一位,但她的猶豫卻令他心驚。
她是他的好妻子?!舞秋抬眼。他改變主意了?他親口說他從未將她當成他的妻,甚至要結束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為什麼現在……
是什麼讓他改變了?!
「可是我……」她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不知道,你們別逼我。」她皺緊眉頭。
她需要一些時間想想。
可要想什麼呢?她混亂極了。
文若儒開口道︰「楊兄,天色已晚,我早已命屬下準備好東邊廂房,還請楊昆在府中暫住一宿。」
「不用了。」楊羽嚴拒。「我與舞秋本是夫妻,自當共處一室。再說,京城里飯館酒樓多得是,不是只有你這丞相府可待。」他轉身執起舞秋的手。「舞秋,我們打擾文丞相太久了,沒有理由再叨擾人家。」
被他的大手握住,舞秋只覺手心冰涼,卻沒有一絲喜悅。
她不是想著這樣的情景很久了嗎?他與她,一對恩愛的夫妻,執手偕老;然而現在,她卻只覺得心亂。
「楊兄,不想祭葉昭儀的墓了?」文若儒收起招扇、唇角勾起一個勝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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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行、那不可以!到底我應該怎麼辦嘛!」
舞秋躺在床榻上,抱住錦被將自己埋進里面滾著。好煩!煩死了!
她非得要進冥宮一趟,這是絕對可以確定的。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須想清楚,她和他……他們之間的事。
但每當她一想要理清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感情,她的腦子就開始一片混亂。
「舞秋。」
她埋在被里,听見有人叫她,她停下所有的動作。是……他嗎?她的心跳在瞬間加速。這麼晚了,他來找她做什麼?
「舞秋,我要進來了。」
房門被咿呀地打開。舞秋自被中露出一個頭,望向房門的方向。
「楊羽?!」她驚呼。「怎麼會是你叫。」驀地,她心上竟涌起一股失落。
「我必須跟你談一談。」他微微皺眉,為她話中的語氣。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人的出現,而那人,並不是他。
他徑自走到她面前,在床沿坐下。
舞秋仰起頭,等著他開口,如果他想談,就談吧!
望著她仰起的小臉,楊羽有些受到眩惑。她本來就是極之吸引人的,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但經過這些日子,他卻發現,她竟有些不一樣了。原來小女兒的橋態,轉為女人的嫵媚,就連那仰起頭的單純動作地顯得如此惑人。
是什麼使她改變的?現下,他不想深究,更不願讓自己去想它。
「在你離家到京城之前,我曾說過一些話……」
她一震,難堪地別過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她並不想陪他回憶那些殘忍、傷害她的話語。
「不,我要說的是,那些確實是過去的事了,是過去的我所做的最愚蠢的事。」他望進她眼底。「幸好,你及時阻止了它。」
舞秋皺眉。「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後悔了嗎?
「我愛你。在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我的生活中不能沒有你。」他望住她晶亮的大眼。
「你——愛我?」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你說過……」他愛的從來不是她,娶她只是為了救她,他不想再繼續兩人之間的關系。
「我知道我說過些什麼。」他打斷她的話。「而我現在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舞秋,原諒我的愚蠢,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她卻猶豫了。
听到這些,她本應該高興的,不是嗎?但為什麼她卻沒有一絲欣喜,只是,那曾被傷害的地方因此而稍稍撫平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緒。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記得,你是愛著我的;而我,也愛你,這樣就足夠了。」楊羽抬眼。「等祭過冰芯之後,我們便回清泉鎮去,我耕你織,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幸福快樂地過一生。」
「我……」她竟赫然發現,他所想要的,並不是她想的,她喜愛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做自己喜歡的事,無論她做什麼,她的丈夫都會包容她、愛護她。她不喜歡織布、也不想養孩子,他所說的一切,好像……與她無關,那似乎應該是姐姐喜歡的……
姐姐?!
「你愛的是誰?」她猛然抬頭。
「你。舞秋,我愛的是你。」他的語氣毫不懷疑。
「不,我問的不是現在。你曾說過,你愛的從來就不是我,那麼,你愛的是誰?」她要知道答案。
楊羽一震。「那些……都過去了。」
「不,只要你不說出來,對我而言,就永遠不會過去。」她不曾遺漏他臉上的每一個神情。「是姐姐,對不對?」
楊羽如遭雷極。
「一直以來,你愛的都是姐姐?!」她緊捉住他。他明顯的反應,證實了她的猜測。「你怎麼可以……既然愛她,你怎麼可以讓她就這樣進宮?怎麼可以娶我!」
「我無法……」他的神色變得黯然。「我無法阻止她、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她要保護你、保護所有人,而我卻保護不了她!」
是了,那是姐姐。舞秋難過地垂下頭。向來,姐姐總是那麼溫婉、那樣溫柔,但只要她決定的事,從沒有人可以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