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啊?」騎在馬背上,冬兒朝心月喊著。「這兒到處都是草原,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了!」
心月勒住馬韁,突然停下來。讓跑在前面的冬兒一時收不住勢,繞了個圈才回頭停在心月身旁。「小姐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停下來?」她緊張地四處張望。「這兒連一棵樹都沒有,要是有追兵追上來,那我們必死無疑啊。」
心月抬頭仰望漆黑的夜幕,淡淡地道︰「冬兒,我——不走了。」
當初答應嫁至烏孫,她就沒想過要回去。如今到了這種田地,她是更不能回去了。皇上決定派兵攻打烏孫,就是早已不將和冬兒的安危考慮在內,如果回朝,豈不是徒增爹爹的困擾,他們要怎麼安置她呢。
「小姐!」冬兒驚愕得大叫。
「冬兒,你走吧。」她把頭上的金釵和身上的鏈飾除了下來。「這些東西你帶著,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多少有點用處。」她把東西交到她手里,握住她的手道︰「原諒我沒能照顧你,冬兒,如果你見到我爹娘,替我向他們說一聲,就說心月不孝,來生再報答爹娘的養育之恩了。」
「小姐——你怎麼這麼說,冬兒是不可能丟下小姐一個人走的!如果小姐真的不走,那——冬兒也不走了。」說到這里,冬兒已淚流滿面。
「冬兒,快別傻了!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途,別跟著我送死。」心月放開她的手,推擠著她。「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兩從正在拉扯之間,忽听得遠處傳一聲暴吼。「不許走!」
心月一愕,只見遠方熟悉的三條人影往她們疾馳而來。
「小姐……」他們怎麼這麼快就發現了?天!這回真是非死不可了!心月的一顆心已然躍到胸口。那熟悉的身影——
「君心月!你永遠別想逃離我的身邊!」
烏雲在此時散去,皎潔的月色投射在來人身上。英偉的男子乘著紅鬃快馬疾馳而來,神情是充滿憤怒的,卻同時顯得有些蒼白。
鷹?!鷹沒死?!僅僅瞬間,昆鷹、莫飛、拿都三人就已來到她們眼前,迅速地下馬。
「鷹——」她望著他朝她走來,表情是震驚與無法置信的。她對他伸出手,似想觸模到他,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昆鷹筆直地走到她面前,抬眼凝望她,眼底有著滿滿的憤恨與傷痛。
看見他指控的眼神,她的心在瞬間失落。他恨她。他眼底這麼寫著。然後,她的目光移至他原先帶箭的傷口,厚厚黑裘在肩部的地方顯得有些濕潤。是血嗎?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卻仍騎了這麼長的距離來追她,他——真有這麼恨她?
她望著他,眼底充滿了哀傷。「鷹——我很抱歉——」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些什麼。她知道她傷了他,但他如今看她的眼神,卻讓她幾乎要承受不住。突然,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上她的胸月復,她痛得幾乎要尖叫。
然後,她听見自己說︰「我不走了,鷹,永遠也不走了。」說完,在另一陣劇痛中,她整人昏了過去,象一個斷了線的破布女圭女圭似地,自馬上倒落在他的懷里。
「小姐——」被莫飛緊捉住不放的冬兒失聲尖叫。
???
她竟然就這樣昏倒在他懷里!真該昏倒是的人應該是他吧!看著毛氈上顯得如此嬌小虛弱的她,他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好想搖醒她,問她怎麼可以背叛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更恨不得一刀殺了她!但他做不到。就連搖醒臥在毛氈上的她,他都于心不忍。咬著牙,握緊了雙拳,他好恨這一切!如果他能少在乎她一點,或許今天就不會如此痛苦!該死的!「王,君心月現在是重要人犯,您把她留在宮帳里安全嗎?」拿都在一旁有些不以為然。「莫飛也把冬兒關在他帳里,這樣——不太好吧。」
昆鷹抬眼,眼神凌厲地掃過拿都。「她現在昏迷不醒,你認為我應該把她移到哪里去會比較好?」
雖是問句,但語氣中的不滿明顯可見。
「這……」拿都有些尷尬地道。「我的意思是……叛徒似乎不應該受到這麼多的照顧……」他話還沒說完,再看到昆鷹的眼神,隨即又道︰「好吧,反正她躺在這里也造成不了什麼威脅,那……就等她醒來再請王處置就是了。」
看來,王還是逃不了這漢女的媚惑。事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竟然還處處為她著想!還有莫飛,也是有些詭異,說什麼冬兒要由他來訊問,一下子就把人帶走了,真搞不懂他們究竟在想什麼!「我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昆鷹回頭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她道。「拿都,你要是沒事的話,去查查我們的防御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先是被竊取軍情,再又是讓她們兩個不會功夫的女人從牢里逃出去,你不認為——我們很需要好好檢討一番嗎?」
話雖說得輕描淡寫,可卻認真得很。
拿都一怔,知道自己也有失職之處,即刻行了個禮退出帳外,做他該做的事去了。
???
拿都才一走出帳外,就撞見娜亞一人鬼鬼祟祟地挨在帳邊不知在干什麼?而且一看到他出來立即轉身就跑。
「娜亞?你站住!」拿都喊住她。
逼不得已,娜亞停了下來,回過身對他笑道︰「右將軍找我有事嗎?」
「有事?我還要問你這麼晚了,在這兒有什麼事呢?」拿都上前盤問。
「右將軍,」娜亞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右夫人的情況,听說她逃獄了,但被王給追了回來,現在在昏迷不醒。這——是不是真的?」
拿都點了點頭。
听見她的問話,拿都奇怪地挑起一眉。「咦?你什麼時侯這麼關心起那女人來了?她不是人最痛恨的對象嗎?怎麼你不問王好不好,倒是問起她來了?」
「右將軍,我娜亞雖然愛爭風吃醋,可心腸還沒那麼壞吧。我只是想知道她醒了沒?王有沒有決定要怎麼處置她,畢竟,大伙兒都很關心這件事嘛。」
其實她擔心的是君心月要是醒了,把她幫助她們逃獄的事說了出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早知道當初真該一刀殺了她,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局面。既然如此,恐怕她得盡快把這事解決才行。
似乎接受了她的說法,拿都點點頭道︰「王在想什麼我也弄不清楚。不過,那女人的罪行可大了,要是王不盡快對她做出處置,恐怕百姓們都要不服氣了呢。我想,王應該清楚這點,或許等她醒了,王會把一切弄個明白的。」他看看林子道︰「好了,我得去四處巡查看看,經過這次大戰,還是小心點為妙。」說完,便徑自離開了。
這下可好,事情又多了變數。望著宮帳的方向,娜亞皺起了眉頭。會不會……王還想袒護她?
不!應該不會。她搖搖頭。就算他想,她也不會讓他如願的。拿出懷中的一封書信,娜亞臉上露出了微笑。還好她留著這封君心月親筆寫的書信。里面是給漢王的信和一張烏孫的布兵圖。
一定沒有人會想到,是她殺了漢使,自他身上拿到這封信的。當然,更不會有人知道,今天進兵的那些漢人其實都是匈奴人假扮的!她將布兵圖抄了一份給匈奴王,約定他們攻下烏孫之後,讓她成為烏孫女王。
到時,昆鷹仍然會是屬于她的!至于匈奴為什麼要假扮成漢人,那可是她的好計策呢!若是事成,那麼烏孫的百姓對漢人一定恨之入骨。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聯合匈奴鞏固自己的地位,往後就沒有人敢反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