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全都露出了微笑。
這樣的場景,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但她知道,這不是她該害怕的時侯,如果現在就退縮畏怯,未來的日子她該如何過下去呢?
想到這里,她欠了欠身子,給所有人行了一個漢室的大禮。「我的子民們,感謝你們為我舉行的婚宴和所做的一切。雖然我身為漢人,但自嫁入烏孫那一刻起,我便是烏孫的一份子。從今而後,我會盡我一切能力做好一個王後該做的事,也尊重你們,如同你們尊重我一樣。」
她的話說完,全場一片靜謐。
眾人的目光從他們的王臉上轉到王後的身上,來回地停留。前者的目光明顯地寫滿了憤怒,兩道濃眉糾結交纏,怒氣正隱忍未發,而相反的,他們的新後,也就是那他們所痛恨的漢女,臉上卻是一派平和,溫柔的笑臉和自信的眼神讓人幾乎想相信也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回應她的笑。
但一接觸到王的目光,眾人又沉寂了。
「時間不早了,大家回帳休息吧!」低沉的嗓音自昆鷹口中傳出,听來象是個體貼的請求,實則卻是不折不扣的命令。
意思是,夠了!你們快給我滾!于是一聲令下,所有的人在瞬間一哄而散。而昆鷹,一言不發地扯住她,筆直地往宮帳走去。
???
「月兌衣服!」
「什麼!?」她不敢相信她所听見的。
雖然穹帳內生起的火堆讓整個帳里暖洋洋的,身上的裘衣也顯得有些熱,只是要她就這樣月兌下衣物,這豈不——
「我說把你的衣服月兌掉!」
「你——太過分了!」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扯住她的衣領。「我過分!?你稱我什麼?先前說過的話全忘了?」
「我……」這回,要她叫出個王字,她實在做不到,這樣卑鄙無恥之人,又有什麼資格被稱作王。
「當心你的舌頭,女人!現在,我要睡了,把你的衣服給我月兌掉!」他轉身躺回羊毛鋪成的臥榻上。
「不——」她後退,拉緊了自己的衣襟。就算她是他的夫婿,就算他是一國之君,他也不能對她做這樣的事!「你敢違抗我的命令?」他斜躺在臥榻上,撐起一邊身子望住她,眼中的戲謔和微怒,擺明了就是要挫她的銳氣。很明顯地報復,然而除了他兩人,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她該怎麼辦?
望著眼前的男人。她知道,若不遵從他的命令,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或許,他不會對她造成上的傷害。象他那樣聰明的人是不會讓人留下任何話柄的,然而,他卻可能用盡任何辦法摧毀她的意志、傷害她的感情。但——
她突然想到。如果——如果她表現得毫無感情呢?
若是如此,他會不會因而覺得無趣而放過她?
她很清楚,除了漢人的身份外,激起他報復意識的,是她不輕易服輸的個性,或許,這對一向受眾人崇敬的他來說,是很無法接受的吧。
「過來!」他命令。
雖然心里在試圖想服從他,但強烈的自尊心卻迫使她搖頭。
他半支起身子,表情嚴肅。「你不想休息,可我卻想睡了,如果你再不月兌掉那身臭得薰死人的衣服過來,我保證會去把你象小羊一樣拎過來。」
臭得薰死人!他……「這衣服不是你派人拿給我的嗎?我如果不穿,豈不又是對你的不敬!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原來他是在戲弄她!用盡一切方法在耍她!「我派人?」突然,他不再多說,象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唇角微微的露出笑容。「是娜亞給你的吧。」他問。眼底有著笑意。「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不想與我圓房,所以特意穿了這臭得不能再臭的衣物想薰死我。」
「我什麼——」她才想說自己絕沒有這麼無聊,但話鋒一轉,卻又說道︰「我是不想。」她瞥過臉,不敢正視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經滿臉通紅。
苞一個全然陌生的人討論這種事,實在是……
臉紅?這倒激起了他的好奇。
這女人,不一向都是挺強悍、挺冷靜的,竟還有臉紅的時刻。突然間,他的玩性被她激起。
「不想什麼?」他低沉著嗓音問。然緩慢而沙嗄的反倒象是在對她調情。
也只覺得耳際一陣轟然巨響,完全沒料到這樣的男人竟敢用這種態度來對她說話。烏孫國難道都沒有君子了嗎?連一個國王都可以這樣的寡廉鮮恥,那他底下的人更不知會有多麼無恥了!她握緊了雙拳,望著四周的環境,進退不得。
這穹帳是方圓百里中最大的一個。幾乎有她原先到過的那個小穹帳的二十倍大。事實上,應該說是兩百倍大,因為這兒就是所謂的宮帳,除中心這大帳外,分別由大大小小的穹帳所圍繞,形成一個保衛的姿態,所有的帳幕皆是純白的,在藍天綠地的鋪襯下顯得特別迷人,而帳內的木架全是朱紅為底,飾上磐緣的金龍,氣勢磅礡、無與倫比。
雖然如此,她卻無心欣賞。滿腦子只想著︰她要如何才能逃離這里、逃離這個窘境。
但是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嗯?不回答我的話?」他充滿興味地挑起了一道濃眉。
「我……我說我不想和你圓房!」話聲一出,連她自己都給嚇著了。
她竟然就這樣說出了這些話!她真不敢相信。這是被皇上策封為心月公主的人所該說的話!?
難道是因為深入胡地,連思想也變得跟他們一樣不知廉恥了嗎?噢!老天!她暗暗呼喊。都是眼前這男人對她造成了這樣大的影響。她怎麼能就這樣地說出那些話來!見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不由得打心底笑了出來。漢室的嬌嬌女,連說幾句話都會臉紅脖子粗,臉色變了又變,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自請回漢。這樣一來,不就省了他的麻煩了嗎?
到時,他不但不需忍受一個漢人妻子,理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舉兵伐漢。這倒是個兩全其美之計。
「不想什麼?」他問。
「我說我……」她咬緊了牙關。「我說什麼你很清楚,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他笑,笑得邪佞。然後,他緩緩起身,走到她面前。
「君心月。我的心月公主,我的右夫人。」他停靠在她耳畔,倚著她低聲道。「你知道,這句話真不是你該說的。」說著,單手撫上了她的長發,一手扶在她腰際,輕輕地滑動。
她渾身一震,整個人呆立象是失去了知覺。
「怎麼?怕我嗎?」他輕笑,笑聲震動胸膛,也震動了她。
他撩起了她一綹秀發,放在鼻間深深地吸了口氣。「嗯——好香。我喜歡這個味道;不過,你身上這件皮裘的腥味我就不敢恭維了。心月。」
她再次一震,整個人後退,卻被他的手臂緊緊鎖住。
「你……你想干什麼?」她發現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他低沉的嗓音象是環繞在她耳際、腦海,讓她無法思考,而他灼人的體熱和矯健的身軀,混雜著一種全然男性的氣味,逼得她手足無措。
好似,她是一只落入獵人手中的小兔,全然地無助。
頭一次,以機智冷靜聞名的她,竟陷入這樣的局面。
「我……不想干什麼。只是要做我們該做的事。」說話間,他英挺的鼻埋進她頸際,探測著她的味道。「說真的。」他微微抬起頭。「如果你能引起我的‘興趣’。」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她的臉色。「我並不介意你身上這皮裘的味道。當然,如果你能月兌了這再洗個澡,我會很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