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正好,」諸星抬頭,「你來打好了,我對手寫體的識別率太低了。」她把手里的稿子給千鶴,是已經來了的三個兵隊長的工作報告。正在Type的是小七的,只是日期加事件的流水賬,更不用提她鬼畫符般的草書。
「讓小七過來念好了。」千鶴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說什麼識別率低,已經輸入完大半頁的諸星只能用強悍來形容。
「叫過了,那白痴說她自己也不認識了。」諸星的臉上隱約出現小丸子的黑線,「下次一定要她們交磁盤。不過話說回來,這好像是你的工作才對。」
千鶴假笑兩聲,還是把電腦接了下來。說什麼「正」,說什麼「仲裁者」,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會長的萬能秘書而已。尤其是現任會長這麼懶,什麼工作都推給她做。
「好啦,大家都安靜一下!」不知什麼時候夏子也坐了下來,留下會長一個人站在最前面拿著麥克風講話,「蘭去接雅子了,我們先開始。」
「會長,把麥克風放下說話!」至少有三人同時出聲。有沒有搞錯啊,一共才幾個人,她以為在演講嗎?
自從這一位會長上任以來,幾乎每次干部會議都像一出鬧劇。雖然會長的能力是公認的(不然上屆會長不會把位子傳給她),但確實是太不嚴肅了。
因為升學的原因,雙極會的成員每年都有所變化。一般說來每年十月和四月都要進行主要干部的改選,再由各干部對手下的會員重新進行編制。
「這學期不存在畢業升學的問題,所以除了針對新生外沒有大的變化。」千鶴履行「秘書「的職責開始報告,「但鈴木雅子臨時轉學,高中部要補一個兵隊長。因為是事出突然,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可以評估,現在開始提名。」
「唔,最好是進攻型的,近來聯盟的人不太安分。」會長在一旁補充。
雙極會在西音已經有了十多年的歷史。當一個幫派在一個學校盤踞數十年,那它就不止是一個幫派那麼簡單,而形成一種制度了。學校早就放棄了要肅清它,學生會則把雙極會當作一個人數最多的社團--而且是不用撥活動經費那種。
和雙極會作對的,當然是另一個幫派。名為全省中學生聯盟的組織大約在半年前侵入西音,以「肅清」和「純淨學校」為口號,處處跟雙極會過不去。在聯盟看來,雙極會是不良少女集團,但在這群不良少女眼里,聯盟的成員卻是如同邪教一般的狂信者。
「從十三歲到十八歲,我們中有哪一個是等待別人來拯救的羔羊呢?那群人自以為是救世主,其實也不過是自我的膨脹罷了。」蘭曾經如此評價過聯盟。
不可否認,在新的一年里,除了夙敵東中血十字兵團以外,聯盟也成為雙極會的主要攻防目標。
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蘭才回來。
「雅子已經搬走了,這是我從管理員那里拿來的。」她拿出一個盒子,里面裝的是配給每位兵隊長的手機和雅子留下的工作記錄。
「真是個干脆的家伙。連句再見也沒有呢。」小七道。以前一起出任務的時候,雅子一直頗照顧她,她一直以為那家伙至少還當她是朋友呢。
「眼楮不要發紅,小七。」能夠注意到這個的是眼力一流的夏子。
「我們小七也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紀了。」會長走上前拍拍小七的肩,「不過如果對像是男生的話我們會更放心。」
「會長!」小七哭笑不得,為什麼會長總能把白的都說成黑的呢。
好像想到了什麼,諸星從包里拿出一本書,「話說回來,我這里有有趣的東西。是初中部的會員自己做的。」
「我們沒有出會刊吧?」會長好奇地接過來,千鶴和蘭則是早就知道寫的是什麼而把頭偏向一邊。
「雙極會干部……配、對、表?」會長一字一頓地讀出來,雙極會是純女子幫派,她可不記得曾經收過男生,在疑惑中她繼續念,「《冷色調》--會長和正之間不為人知的故事?」會長的聲音倏地提高,「喂,開玩笑吧,我跟千鶴什麼時候發展出那樣的關系我自己都不知道?」
「咳!」諸星打斷一下,「這是第一期,第二期正在制作中,是‘正’和美少年的特別版。」
「諸星,財經組做這個到底有什麼好處?」千鶴皮笑肉不笑地問。
「成本兩百元,」諸星指指會長手里的書,「定價一千元,會員八百元我們仍可淨賺六百元,而且不用交稅。第二期的預定已經超過兩百本了。」看到千鶴的臉色由白轉黑,她又補充了一句,「不要擔心,我有叫人標明‘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字眼。」
這不是虛構與否的問題吧!千鶴努力壓抑自己的憤怒,雙極會什麼時候淪落到賣高級干部的八卦來賺錢的地步了?
「諸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開口反對的居然是會長大人。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千鶴不以為她會說出什麼正常的話。果然,會長接著說︰「再怎麼說我都是會長,出特別版也該先寫我才對。」
全場暈倒。
「這個……會長,你是單身沒錯吧?」蘭仗義執言。
「唔,這倒是個問題。」會長眼珠子一轉,說道,「那就把我和諸星配對好了,權力VS金錢的組合。諸星,你認為呢?」
「我對你沒這方面的興趣。」諸星毫不留情。
「喂,各位大人,現在開會好不好,我下午還有事。」終于有人受不了地開口了,「把正事說完再玩!」
「偶爾娛樂一下也無妨嘛,」會長尷尬地笑了笑,「剛剛說到哪里了?對,正事!千鶴,下一個議題是什麼?」
千鶴和夏子離開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會長仍拉了諸星和小七在狂歡。
「你今天有心事?」千鶴注視著好友。兩人都沒有騎車,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
「你怎麼知道?」夏子並沒有否認。
「長了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每次你都跟會長一起鬧的,今天卻連話都沒說幾句。」甚至沒有拷問我昨天約會的經過。後一句只能在心里說。
「這麼明顯?」夏子露出沮喪的表情,「千鶴,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
「不清楚,但書上不是說要臉紅心跳嗎?如果是你的話還要加上流鼻血吧。」
「你對端木青涓也是這樣的感覺?」
「是啊。」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月兌口後才發現那
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喜歡上端木青涓了嗎?千鶴又連忙改口︰「也不完全一樣啦,我可沒有心跳加速。」
可惜夏子沒有注意她的欲蓋彌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我覺得,可能……我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喜歡佐藤君呢。」她有些猶豫不決地說。
「啊?」千鶴一下子沒有消化她的話,「你不喜歡佐藤?」她呆呆地重復。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喜歡的程度不夠。」夏子期期艾艾地說。
「不要說這麼深奧的話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和佐藤君約會的時候遇到一個華雅的女生,跟佐藤君眉來眼去的,我就生氣嘛,結果佐藤君什麼都沒說就自己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街上。太過分了!」
確實很過分就是了,千鶴心想,但也許佐藤走了才是上策,夏子沒有明說是怎麼生氣的,但可以想象一定有暴力場面。佐藤如果不走,被她當沙包打就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