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空氣中游離的焦距突然集中到了一點,慢慢地由模糊變得清晰,但又清晰得不像是真的——名為端木青涓的少年就站在她身邊的人行道上注視著她。
是幻覺吧?用力眨了下眼楮,仍然在那里呢。那麼,就是真的了。
「Hi……」千鶴不自然地打招呼。
端木青涓走過來,一把就把單車搶了過去,「坐。」他指著後座。強勢的話語里又有說不出的溫柔的成分,千鶴不知怎地就听話地坐上去了。然後他轉過身,飛一般地騎了起來。
「你干什麼啊?」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只能選擇緊緊地抱住少年的腰——好縴細。
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你慢點,哎,主干道上是不允許搭人的……」在看到端木強行從一個交警面前沖過去後,千鶴乖乖閉上了嘴。
到底怎麼了呢?今天第N次問自己這個問題。怎麼會發展到她坐在他的房間里吃泡面這樣的結局呢?
他的房間跟她的一樣小,也像是租來的樣子,適合一個人獨居。但她是人人都放心的好孩子,有什麼理由靈姨和姨父會同意讓他出來住?
千鶴小心地從碗里逸出的蒸氣後面打量著回來後就一直沒說話的端木青涓。這個地方離她的住處騎車不到五分鐘就可以到。
多麼狡猾啊,檔案里留的地址電話還是以前家里的,分明就是不想被別人打擾嘛。
「喂!你到底要怎麼樣?」勉強端起身?人家姐姐的架子,千鶴終于開了口。根據以往的經驗,她不說話的話他可以一直沉默到第二天早上。
「答案。」青涓也放下碗,轉而注視著她。
「What?什麼東西的答案?」這絕對不是她理解能力的問題,任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什麼。「那一天……」端木青涓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冷淡的面具出現裂痕,露出可愛的表情。
「我知道是哪一天!」她飛快地截斷他的話,討厭,為什麼一定要扯到「那一天」上呢?
她沒有忘記啊,或者是說根本就沒有辦法忘記。第一次有男生對她告白的那一天,即使那個男生語氣冷淡面無表情,她也不會忘記的。
「當時……呃……後來又過了兩天的,你不是什麼都沒說嗎?現在提出來,哼,過時作廢!」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蠢蠢」的少女了呢,一定是受了夏子影響的緣故,一定是!
「是那以後。」端木青涓紅著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與人交往,所以說起這些……讓人害羞的事情更加難以為口。
真的是好誘人的表情啊,意想不到他也會有羞澀的一面,千鶴覺得自己的臉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發燙。
「以後?」她呆呆地重復他說過的話。
「是……」青涓抿了下嘴唇——那是極女性化的動作,在他身上卻沒有不協調感——好像是下定了決心。
「自從那一天以後我一直都想著你,吃飯也好睡覺也好都一直想著你的樣子,一直都……想見你。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怎麼才能讓我不去想你?」如同文藝片里的台詞一樣的句子從少年嘴里說出來,但說話的人本身並沒有理解到這些話後面的真正含義。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氣說這麼長的句子,千鶴只是很沒形象地張大了嘴,聲帶完全喪失了發音功能。
苞以前那個板著臉說「我們交往吧」的少年不一樣了,他也會臉紅,他也知道什麼叫思念,而他思念的那個人恰巧是她!
如同被雷擊一樣的震撼啊。這些句子,按照夏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上的解釋也好,按照圖書館里那些大部頭書上的解釋也好,都只說明了一件事。只是她如何才能把答案告訴眼前的少年?
你愛上我了哦。這樣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啊。
「這個……」輕咳了一聲,把視線從一口氣說完後就一直在等待答案的少年臉上移開,「先吃面吧,涼了就不好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話題轉得好勉強。
但端木青涓仍維持先前的姿勢,滿眼委屈地看著她。
「你瞪我什麼?瞪我也沒用!」千鶴佯裝發火地高聲說話,至少……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我……我又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嘛!」說完後千鶴馬上端起碗,不再去看他的反應,專心地吃她的泡面。
「你說謊。」過了半晌才又听到端木青涓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她不服氣地揚起下巴。
「我就是知道,你在說謊。」
「那又怎麼樣?」少女近乎無賴地回答。冷靜下來想想,她根本就不用怕這個小表,更沒有必要?一年前的事情負什麼「責任」。她只是很正確地拒絕了某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站在姐姐的角度她應該受到表揚才對,再怎麼說也不該是心虛!之前只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臨時亂了陣腳,這樣的小芭率事件發生一次就好,她不會重復犯錯誤的。
「我要回去了。」這麼宣布以後,千鶴立刻拎了書包走人,
青涓的動作也很快,追到門口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麼?」千鶴抬頭與他對視。他居然與她一般高了,一年前分明比她矮半個頭。
兩張臉相隔不到十厘米,還可以聞到彼此呼吸間泡面的味道。如此的近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誰的臉先發燙的,端木青涓在精神恍惚之間松了手,千鶴立刻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騎車走了兩三百米,千鶴才停車回頭看——並沒有人追出來,心里竟隱隱有些失望。如果一年
前的他是現在這個樣子,自己真的可以堅持住說「No」嗎?
這樣的心情真是危險啊,難道自己潛意識里是希望他再追出來的嗎?但她是宗方千鶴呢,宗方沁的獨生女兒,雙極會的「正」,西音的女秀才,任何一個頭餃都讓她無暇去理會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17歲,戀愛的話還太早呢。
第二章
時間過去一個月,千鶴也就有整整二十九天沒有見到端木青涓。
多麼詭異的情況︰她在躲他,卻不停地思考他為什麼不來見她。千鶴在平復心情的時候把端木青涓歸類?「潛在的威脅」,就像在前方埋了顆地雷,雖然是希望一輩子都踩不到,但是一想到它的存在,每一步都走得不安心。
「千鶴!」夏子的手在千鶴眼前揮舞,「你最近特別愛發呆哦。」
猛地回過神來,她看到的是坐在自己面前一臉抱怨的夏子。
「在想什麼啊?」夏子賊賊地笑。
「地雷。」尚未從真空的狀態下恢復的大腦下意識地作出了回答。
夏子很自然地把手探上好友的額頭。咦?明明沒有發燒啊。
「去!」千鶴甩開她的手,「沒事找佐藤洋治去,不要來鬧我。」
「不要這麼說嘛,人家又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
「對啊,重色輕友形容你還太輕了,該叫有異性無人性才對!」千鶴毫不留情地奚落她。
「亂講!我……我這不是沒有去約會陪著你嗎?」
「吵架了吧。」一針見血。
「非要在我的傷口撒鹽嗎?」夏子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絕對是在你向他表白之後。」
「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居然會和血十字的人談戀愛。」
「他現在已經不是血十字的人了。」千鶴更正。
所謂的血十字是對與雙極會敵對的另一個組織血十字兵團的簡稱。如果說西音是雙極會的大本營,那麼東中就是血十字的大本營。而佐藤洋治初中正好讀的是東中。而根據千鶴手上的調查報告,佐藤洋治初中的時候還是血十字的組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