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是。」不用問「她」是指誰,只要能讓少爺回復笑容,小五什麼都不在乎。
「琤,再三天,我們就可以再見面了。」謝允桁對著天空輕聲道,像是承諾,也像是篤定的誓言。
他不去想可能的失望,也不敢去想。
此刻的他,就像是個在水中瀕臨溺斃的人,就算只抓到一株禾桿,他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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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師的後人出人意外的,竟然是一名女子,白衣、白發、白眉,及一雙淡得幾近透明的眼瞳,一種清靈的氣質,讓人覺得像是縴塵不染的天女。
謝允桁偕同文晴安,有些詫異的看著甫人大廳的張靈澈。
張靈澈清澈的眼直盯著文晴安,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面相和謝少爺有夫妻之緣,可靈魂上的紅線卻是斷的。」
「張大師,你的意思是……」謝允珩微蹙眉,不怎麼理解。
「簡單的說這副軀體會是你的妻子,但靈魂則不然。」張靈澈清淡的說。
「她……會回來嗎?」謝允桁屏息地問出心底最想知道的答案。
張靈澈淺笑道︰「只要她想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只是……需要有個媒介。」
「媒介?」謝允桁急切地問。
「當初讓她們兩個靈魂交換的原因或是物品為何?」張靈澈望向文晴安,「你記得自己是為什麼會靈魂出竅嗎?」
「我……」文晴安蹙眉道︰「我不確定。」
「不要急,你先想想,在你失去知覺前,你在做什麼?」
文晴安努力回想,但那一段時間,她的身體不好,常是昏昏沉沉的,什麼也記不清。
「我……好像是在看什麼東西……」她咬著唇努力回想,卻記不起當時自己究竟在看什麼。
「雙龍白玉鏡!」謝允桁突然冒出一句話。
文晴安恍然地低叫道︰「對!我當時是在看雙龍白玉鏡,謝少爺,你怎麼知道?」她驚愕的看著謝允桁。
「當初琤告訴我,她來這里的原因,就是因為那面雙龍白玉鏡。」
「雙龍白玉鏡?」張靈澈眉宇微鎖。「那面鏡子是前朝的名士打造而成,不是常人能擁有,也難怪你們會交換靈魂。」
「你是說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在,她們隨時會交換?」謝允桁心口一寒,有了想毀去雙龍白玉鏡的念頭。
「也不盡然,那面鏡子只對某些特別有靈感的人有用,另外,就是身子和靈魂無法相融的人,也很容易受到影響。」張靈澈淡淡地說。
「我和自己的身子無法相融,所以才會時常病著?」文晴安秀眉微蹙地問。
「可以這麼說。你的身體不好,主要是因為你的靈魂和身子的氣無法配合。若是之前那個靈……鄒姑娘進人你的身子,她的靈氣與你的身子極為相符,所以就算是病體,也會慢慢好轉。」張靈澈望著文晴安直截了當的說。
文晴安一愣,她從沒听過這種論調,但自己纏綿病榻也是事實。姑且不論張靈澈所說是否屬實,只要能讓她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她什麼都無所謂。
「只要有雙龍白玉鏡,就可以讓她們兩人靈魂重換嗎?」謝允桁強壓心中的急迫,冷靜地問。「若是交換完成,是否毀壞雙龍白玉鏡就能不受威脅?」
「有雙龍白玉鏡為媒介,自然可以完成靈魂交換,但不能毀了雙龍白玉鏡,否則一切皆會前功盡棄。」張靈澈搖頭道。
「什麼意思?」
「雙龍白玉鏡必須流傳至幾百年後,成為鄒姑娘前來的契機。若是毀了,後世就再也沒有雙龍白玉鏡,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你懂嗎?」
謝允珩雙手握拳,冷汗沁出額際,幸好他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否則,毀了雙龍白玉就,他和鄒琤的命運都將改變。在命運轉輪中,他與鄒琤將永無交會的一日。這個想法嚇出他一身冷汗。
「作法完成後,我會將雙龍白玉鏡封印,直到幾百年後封印解除,落到一個男人身上,然後成就命運。」張靈澈閉上眼,彷佛冥觀著些什麼。
「什麼時候可以作法?」謝允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追問道。
「只要文姑娘碓定自己的心意。」張靈澈淡淡的眸望著文晴安。
文晴安揚起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說︰「我願意。」
「好!等晚上子時,我就開壇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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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琤捧著茶杯,窩在沙發上,望著清澈淡黃的液體,怔仲著。
自從回家之後,父母、弟弟全都小心翼翼的關心她、注意她,舉止間竟讓她備受壓力。
「小琤,如果你有什麼心事,千萬別憋在心里,說出來會好些。」鄒母在忍了幾天後,終於忍不住在她發呆時坐到她身邊,輕聲勸著。
鄒琤回過神,偏頭看著母親,笑道︰「我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鄒母不怎麼相信。
「不過是去了古代一趟,還能有什麼事?」鄒琤笑道。
「我瞧你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你是不是在那……遇上什麼事,或是……什麼人?」鄒母幻想力又開始馳騁。
鄒琤只是笑,但眼眉之間的淡憂與濃喜,卻讓過來人的鄒母了然。
「想開些吧!那個範先生和晴安不也是……」鄒母嘆口氣。
「你們怎麼會讓我……不,讓文晴安和範昊陽一起走?」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鄒母笑道,但一想起那個溫柔乖順的女子,忍不住又嘆氣。「只能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緣無分,不要大鑽牛角尖。」鄒母抱著女兒的肩,輕聲安慰。
「媽,我有種感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鄒琤微笑的看著母親。
「小琤,你不要嚇媽……」
「允桁和範昊陽都不是會放棄的人,我也不會任由命運作弄。」
「小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鄒母惴惴不安地問。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我在哪里,我都會很好。」鄒琤用力抱緊母親,認真的說。
她在預告些什麼嗎?鄒母望著笑得輕松的女兒,心情倏地沉重起來。
這個女兒……是留不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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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又暈了!」萍兒憂心仲仲的嘆道。
「不久就會醒的。」小五立在門外,和服侍少夫人的萍兒低聲交談。
「可你不覺得,少夫人的身子自從被堡主打一掌後就更糟了嗎?前幾日還不識得我,連個性都變得和之前南轅北轍,像換一個人似的。」萍兒心驚地說。
「主子們的事,我們少說多做就是了。」小五皺起眉,警告道。
「我也知道少說多做,但少夫人改變得實在太多了——」
「噓!你是想讓少爺听見嗎?」小五截斷她的話,輕斥道。
萍兒噤了聲,卻還是愁眉苦臉。
屋內的謝允珩站在窗邊,將小五和萍兒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楚,對萍兒的疑惑,他只能苦笑。
昨夜張靈澈作法後,文晴安隨即心痛如絞地倒下,昏迷至今仍無醒轉的跡象。
他的心提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落不了地,心里的恐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加嚴重。
他怕她不醒,卻更怕她醒了後,不是他想的那一個。矛盾似利劍,不斷刺著他的心,他只有咬牙忍耐,眉宇間的皺摺怎麼也平撫不了。
相思折磨人,等待卻更教人傷神。
站在離床有段距離的窗邊,謝允珩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兒,思緒紛亂不定。如果她們的靈魂沒有再度交換,或者只有文晴安離開,而鄒琤未回,那他該怎麼做?留著一具空殼陪伴自己一世?
他愈想愈發慌,向來自豪的冷靜早已支離破碎,拼湊不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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