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有些羨慕地嘆氣,有些則是驚訝地抽氣,但對遲秀秀而言,她只覺得自己像被落石砸中,腦子里一陣轟然。下意識地,她望向鄔夜星,只見他冷眼看著他們,嘴角一撇,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他一走,遲秀秀有說不出的慌亂,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顧樂微江的低喊,旋身就定。
「大少爺、大少爺……」遲秀秀著急地追著前方雪白的身影,但見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她的心莫名的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追著他,也不知道追上他要說什麼,但是她就是不能自己的追了過來。
「唔……」忽然間的頭暈讓她的腳步一躓,驀地喉口一腥,隨即張口嘔出一口血。
「大少爺……」她眼中的白影逐漸變得模糊,就在她快暈過去時,一雙黑鞋出現眼前,她心里一松懈,隨即陷入黑暗中。
鄔夜星瞪著她,半晌才蹲,伸手抱起她,嘴角輕揚,口氣卻輕柔地罵道︰「真是個笨丫頭。」
第六章
遲秀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習慣性地伸展雙臂,但是手臂上微微的痛楚讓她狐疑地拉高衣袖,望著手肘間的淤青發呆。
「不用懷疑,那是你昏厥時自己撞到的。」冷淡的男聲傳了過來。
遲秀秀被突來的男聲嚇得抱起被子跳了起來。
鄔夜星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緊張什麼?怕我趁你昏迷時對你怎麼樣嗎?我還沒有那麼饑不擇食。」
遲秀秀被他一取笑,臉色由白轉紅,訥訥地說︰「我只是沒想到我的房間會有男人罷了,又不是怕你。」
「不怕嗎?」鄔夜星輕柔地笑。
遲秀秀瞪著他,背脊全涼了。笑里藏刀八成就是這種樣子。
「怕……當然怕。」
「你怕我又為什麼追著我出來?」
「啊!」遲秀秀抱著被子又坐了下來,低著頭囁嚅地說︰「因為……因為你在生氣啊。」
「我在生氣嗎?」鄔夜星訝然地問。
「對。」她抬起頭肯定地回答。
「請問,我在氣什麼呢?」
「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但是我能確定你在生氣。」遲秀秀望著他道。
鄔夜星黑沉如墨的眸子瞅著她,好一會才掀唇道︰「就算我生氣關你什麼事?你擔心什麼?」
「我……」遲秀秀無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生氣,她就緊張,但是……她就是不想看見他的背影,那麼孤寂、蕭索的背影總教她心口發酸。
「讓我說吧,你擔心我會因為生氣而甩下你,讓你離開的願望落了空;你擔心樂微江的告白會讓你再次成為別人下手的目標,所以你嚇到了,這才追了出來……」
「才不是!我才沒有那麼想!我只是害怕見你的背影,討厭你背對著我的樣子!」遲秀秀受了冤枉,忍不住叫道,話才說完,她就被自己的話嚇傻了。
鄔夜星同樣一愣,冷然的黑眸微微起了波動。
「我……我的意思是……那個……我不喜歡被人冤枉……所以……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不……不是那種意思……」她結結巴巴的解釋,反倒是愈說愈亂。
「停!」他開口制止她讓他頭痛的噪音。
遲秀秀立刻閉上嘴,沉默在房中流竄,逐漸聚合成一種無形的壓力和……淡淡的曖昧。
遲秀秀听見自己胸膛內如擂鼓的心跳,好像有些隱藏在薄霧後的東西正蠢蠢欲動,莫名的恐懼讓她連忙開口,將自己的思緒轉移。
「我怎麼會暈倒呢?」
鄔夜星听她問起,又露出標準的譏諷表情道︰「你這個笨蛋忘了自己中毒,還使勁地用內力催動毒性,差一點就去見閻王了。」
「嘿嘿……我忘了。」遲秀秀吐吐舌,靦腆地笑。「對了,該吃解藥了,否則我怕自己會缺血而死。」
鄔夜星一看到她拿出解藥,又是一哼。
遲秀秀不解的望著他問︰「大少爺,你對這個解藥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
「可是看你的表情不像是沒有意見,難不成這解藥是假的?」遲秀秀瞪著自己手上的小瓷瓶。
「不是。」
「啊,真的不是真的?」
鄔夜星瞪著她,咬牙道︰「誰告訴你不是真的?!」
「你啊!」
「我是說不是假的。」
遲秀秀吁了口氣,繼而又皺起眉問︰「既然是真的,那你干什麼要瞪著這個解藥,害我以為是假的,緊張了一下。」
鄔夜星抿緊嘴,不回答。
「大少爺?」
鄔夜星不耐煩的瞪她一眼,冷聲道︰「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就是看那個瓶子不順眼。」
難道要他說他討厭的不是解藥,而是那個將解藥交給她,握住她的那只手嗎?他也不明白自己突生的怒意是為什麼,更不明白當她追了過來時他心中的竊喜又是由何而來,只知道自己冷然的情緒在遇上她的事後,似乎開始有了波動。
遲秀秀被他瞪得吞回到嘴邊的問題,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她還是少開口為妙。
她下了床,倒了水將解藥吃了下去,等了一會兒,沒什麼感覺,又皺了皺眉望著瓶子自言自語,「怎麼吃了解藥,也沒什麼不同?既沒發熱,也沒有丹田中流過什麼暖流的?」
鄔夜星听她自言自語,忍不住回道︰「你以為解藥是仙丹嗎,一服見效?」
「那什麼時候才會有感覺?」
「等到你不會因為運功而吐血,就是解藥發生效果了。」他淡淡地說。
什麼?還要她運功才知道有沒有效?那如果沒效,她不是又會吐血昏倒嗎?
算了!既然大家都說這是真的解藥,那就當是真的吧!反正她解藥也吃了,死不了就好了。不過……一想到樂微江當眾說的那些話,她的頭就發痛。
「大少爺,我們……能不能提早離開,不要等典禮結束?」她試探地問。
「為什麼?」
「嗯……因為典禮會有很多人,很忙,很吵……」
「是嗎?說真正的理由。」
遲秀秀嘆了口氣,老實道︰「我不想節外生枝。」
「你如果指的是樂微江對我下的戰書,那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鄔夜星撇唇冷笑,他向來不與人爭,但不表示他會逃避別人的挑釁。
「大少爺,你的目的明明達成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待在這里讓他們膽戰心驚呢?」遲秀秀不解地搖頭。
「我不過是一個人,如何讓他們膽戰心驚?」
「雖然你只是一個人,但你可不是普通人耶,若是夫人知道你是地魔,說什麼也不可能讓你踏進秋水宮一步。」
「喔!你沒有告訴她?」
遲秀秀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不?」
「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不過……夫人怎麼會不知道地魔鄔夜星就是你呢?」從愛落萍對他的反應來看,除了憤怒、厭惡外,似乎看不出害怕。
「因為她的確不知道。」
「啊?我不懂。」
「鄔夜星是我十二歲後自取的名字,她又怎麼會把我和鄔夜星聯想在一起呢?在她眼里,我不過是她丈夫的私生子罷了。」他的笑容中帶著抹算計。
「大少爺,你在想什麼?該不會是想在當天……」遲秀秀抖著嘴,心中暗叫不要啊!她可不想在繼任大典上看到任何血腥事件發生。
鄔夜星笑眯了眼,「我該說你聰明還是笨呢?在不該聰明的時候,你的反應倒靈活得很。」
遲秀秀哀怨地笑道︰「我也很煩惱啊。」該笨時不笨,不該笨時卻傻得可以,也因為如此,她的生活比別人苦一倍。
「你不用緊張,我要鬧事也不會等到那天,我只是留下來看我唯一的『兄弟』接掌大權,而且我也不該剝奪他追求你的希望,那是很不道德的。」鄔夜星露齒一笑,亮晃晃的白牙看來格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