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培的話在他心中激起一陣漣漪,雖然希望渺茫,卻是支撐他的最後一絲力量。
他將跟前的軀體抱起,轉身交給安培,聲音沙啞地︰「把她送回黑家。」
「是。」安培小心地將黑安琪的軀體接過來。
佛拉斯轉向賀貝里,冷酷的下令道︰「查出凶手,我要親手殺了他。」
賀貝里點頭,很樂意揪出那些喪心病狂的瘋子,將他們親手交給陛下懲處。
佛拉斯交代完畢,旋即轉身向外走。
望著他的背影,安培忍不住問︰「陛下意欲何往?」
佛拉斯的背脊陡地一挺,悶聲說了兩個字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天界?!安培和賀貝里不約而同地輕嘆一聲。
原是出口即逝的嘆息,此刻卻化成千斤重石,壓在他們的心口上,沉甸甸的令人無法喘息……
*****
米迦勒在佛拉斯甫出現天界時即接獲報告,他並沒有命令守界天使阻止佛拉斯,因為他知道佛拉斯前來的目的。
他的眼憂傷地移向面前一座巨大水晶柱中的新生體,擁有清澄聖潔的面容和不染塵垢的思想,以及--空白的思想。
一聲喟嘆自他唇邊輕輕地逸出,轉過身,他步出白色聖堂,迎向正朝此而來的佛拉斯。
望著渾身爬滿痛苦的佛拉斯,米迦勒不禁沉默了。
「她……回來了嗎?」佛拉斯壓抑地問。
米迦勒輕輕點頭,「回來了。」
「我可以見她嗎?」佛拉斯望著他一向之為阻礙的敵人,幾乎是哀求地道。
「即使你見了她,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她已經重生了,不僅有了新生命、新軀體,甚至連思想都是一片空白,那一把火將她和你的一切燒得一干二淨。等她自生命晶體中蘇醒,她將不再是天使安,而是--聖天使。」米迦勒憐憫地望著他。
佛拉斯的身體微微一晃,希望的火光自他眸中熄滅,剩下的淨是死寂。
米迦勒並不想再提以往的事,卻忍不住開口︰「當初你若能多忍個幾十年,事情也舉搞到今天這種局面。黑安琪不會在青春年華中早夭,安也能順利地完成輪回,成為你的妻子。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佛拉斯蒼白的臉直比米迦勒的羽翼還要白。
「不要說了--」他顫抖地低喃。
米迦勒輕斂眉宇,搖首道︰「是啊!再說也是無濟于事,不過--」他頓了一下,又說︰「一個已經注定是遺憾,另一個就不要再讓她成為你生命中的缺憾。」
佛拉斯仍是面無表情,似乎沒有听懂米迦勒的暗示。
「一顆心分住兩個人,不論你和哪一個廝守都必定有著一半的空虛,這是多情的苦,也是痴情的恨。」米迦勒道。
佛拉斯這才抬起頭看他,「不要再戳我的傷疤了,求求你。」
「我不是在揭你的痛處,而是勸你把握剩余的快樂。」米迦勒露出笑容道。
佛拉斯悲哀地看著他,苦澀地︰「快樂!現在的我還會有什麼剩余的快樂?安忘記我重生了,小黑也……」
「小黑即將再度投胎轉世,二十年的時間並不長,不是嗎?」米迦勒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佛拉斯沒有表情的回視。
米迦勒仰頭輕嘆,「是你負她就該還她,這是給你的再一次機會,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佛拉斯依然沉默無語,連米迦勒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長久的沉默後,佛拉斯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米迦勒沒有喚他,這一刻後,他們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面了。
*****
黑安琪死後的第三天,在她遇害的木屋外,發現了幾具死因不明的尸體,個個死狀甚慘,像是由體內爆裂開來,骨肉分離四散。
一個月後,熾焰盟和青蓮幫連手殲滅一個初露頭角的幫派,費時五年才成長的開山幫,在一夜間消失得干干淨淨……
尾聲
林懷安仿佛逃難似的自家中逃出。
她瞥一眼身後的宅院,翻眼嘆氣。從未見過像她父母那種夫妻,吵架就像吃大白菜一樣,簡單又迅速,恐怕現在已吵得不可開交了。
她的父母愛吵架,已是眾所皆知的事,但這並不表示他們感情不睦,相反的,他們倆感情好時,甚至會當著她這個女兒的面前擁吻,其火辣程度絕不遜于電影,足以將整幢房子燒得發燙。他們就是愛抬扛,每次一吵起來根本不在乎身旁有沒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便吵得天地為之失色,雞犬不寧。
最讓受不了的是,他們爭論的通常不是國家大事、家中瑣事,純粹只是雞蛋里挑骨頭。
小時候她常懷疑,為什麼這麼會吵架的雙親卻不曾想過離婚?不是她想擁有一個破裂的家庭,只是圖個耳根清淨。直到有一天,母親的雙胞胎姐姐才告訴她,這對歡喜冤家是不可以離婚的,早在她出生前,他們就已經是這副德行,任憑吵翻天也不可能離開對方。
林懷安撇撇嘴,看來這對夫妻當真將吵嘴當成婚的潤滑劑,吵上一天便恩愛一天,罵上一年便陪對方一年,真是怪異到極點的相處方式。
而這麼小孩子氣的父母,竟還是台灣名震黑白兩道的熾焰盟盟主、副盟主,真是教人跌破眼鏡呀!不過,只要談起幫中大事,她的老爸、老媽又是另一副面孔,而且合作無間,共御外侮。
包加奇怪的是,她這個女兒的地位反倒比老爸、老媽高,原因無他,只為她母親直嚷著她活月兌月兌是二十年前去世的黑安琪的翻版。
最令他們嘖嘖稱的是,她不只外表,連眼神、做事方法和思路,無一不像黑安琪,以致老媽一瞧見她便想起當年最要好、最崇拜的朋友兼領頭姐妹。
也因此,她才能得到老爸、老媽絕對的寵溺,干爺爺黑克和干女乃女乃林星影真心的疼愛,還有阿姨厲秋、叔叔尤東涵無條件的喜愛。
雖然她只見過黑安琪的照片,卻不覺得被說像個死人有何忌諱,甚至她的名字都被取為懷安--懷念安琪,這反而讓她覺得和早逝的黑安琪更加貼近。雖說她是在黑安琪死後三年才出生,卻有不少人認她是黑安琪轉世,她不怎麼相信這個說法,畢竟--她現在是林懷安。
走著、想著,林懷安突然停下腳步,下意識地凝神望向右前方的一株大樹。
橘黃的夕陽余暉,一縷縷透過濃密的枝椏,像聚光燈般打在樹下的一個人身上。
一個男人。
黑衣、黑發、黑眸的男人定定地凝望著她。
林懷安和他四目相望,一顆平靜沉穩的心,倏地在胸腔內急促地鼓動起來。熟悉的情感自心中泛濫,迅速彌漫她的周身,牽動她所有的知覺。
是他?!
林懷安輕揚嘴角,朝男人舉步邁近。
十七歲的夏日,不須言語、不必思考,她知道自己等待多時的人已然出現。
她的夢中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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