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月低頭不語,三個人並肩走著,月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長,寂靜的夜里,各有不同心思的人想著謝蘿的愛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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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歐陽昀站在破曉的花園中,所有人皆是一呆,將近七天七夜的自我封閉,歐陽昀終于走出深鎖的房間,步入陽光之下。
歐陽昊、杜子涓、歐陽曉、蘇廣非四人,在接到僕人的報告後,立刻沖向花園,傻愣愣拋看著他佇立在松樹下,靜靜地看著攀附在松樹上的女蘿草。
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叫他,四個人惴惴不安地站在他的背後。緩緩地,歐陽昀轉過頭,淡淡地說︰「我一直沒有發現這里有女蘿草,這種植物並不顯眼。」
歐陽昀平靜無波的眼楮,找不出一絲痛苦;俊朗的臉亦是一派平和,他的聲音淡漠,沒有顯現出喜怒哀樂,他又恢復咸謝蘿未出現前的歐陽昀,冷漠高傲的碎劍山莊二少爺。
他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雖然他的身上感覺不到痛苦的氣息,他們卻明白在歐陽昀的內心深處,永遠有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昀弟…」歐陽昊看著他,卻想不出話可以說。
歐陽昀看他一眼,淡然一笑,沒有再開口,轉身飄然離開。
「他真的沒有問題嗎?」杜子涓不放心地問。
「可能吧!」歐陽昊不確定地說。
「二哥那麼愛蘿姐,我不相信他會沒有問題。蘿姐離家出走對。二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蘿姐被綁架時,二哥更是可怕。現在,蘿姐離開,而且生死不明,我實在不以為二哥真的沒有事。」歐陽曉語重心長地搖頭,看著歐陽昀離去釣方向。擔憂地說︰「恐怕問題大了。」
「我同意曉兒的看法,他只是將一切有關謝蘿的事深藏在心中,表面上平靜,實際上他壓抑著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承受不了,恐怕就會崩潰瘋狂。」蘇廣非沉重地嘆氣。
「我們該幫幫他才對。」杜子涓咬著唇,著急地看著他們。
「幫?我們何嘗不想幫,只是怎麼幫?除非教謝蘿再一次出現,否則誰都使不上力。」蘇廣非淡淡地說。
四個人無力地搖頭嘆息,感情這種事,除了老天,還有誰幫得上忙呢?
「要不要勸昀弟暫時離開揚州,到西湖去?一來讓他離開這個傷心地,再者可以散散心,紓解郁悶。」杜子涓突然說。
歐陽昊沉思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當天晚上,歐陽昊即提出這個意見,歐陽昀冷冷地拒絕。
「我不需要離開,我有事情要做。」他清冷的聲音,令人聯想起冬夜的弦月,孤寂而且疏遠。
「不要擔心,你的工作我應付得過來。」歐陽昊迅速地回說。
歐陽昀淡淡地笑道,「這件事我要親自做。」
眾人一愣,不明白地看著他,有什麼事情必須讓他親自去做?別人不能他做?
歐陽昀嘴角掀起冷冷的微笑,輕聲道︰「我要讓他們後悔惹了我。」
杜子涓手一顫,在一瞬間,俊美的歐陽昀看起來竟然像是鬼,一個復仇的鬼。
「昀弟?你真的要……」
「大嫂,這是我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發過誓,誰敢傷害她,我不會放過那個人,我只是實現我的諾言。」歐陽購沉靜地看著她。
「可是,殺人是犯法的…」「江湖人不管法律,只有對錯。他們知道侵犯我的下場,但是他們還是下手,這是他們的選擇。」
「你真的執意報仇?難道沒有辦法改變你的決定?」杜子涓盯著他問。
歐陽昀沉默片刻,慢慢地才說︰「除非謝蘿回來,否則我的決定絕不更改。」
杜子涓輕咬下唇,頹然地放棄說服他改變報仇的心意。
她注視廳堂上的另外三人,他們平靜地接受歐陽昀的決定,這就是江湖中人嗎?快意思仇,刀口舌忝血?
「昀弟,你準備怎麼做?找到他們,一劍結束掉?」歐陽昊冷酷地問。
歐陽昀瞳孔一縮,拳頭緊握地瞪著妹妹。
「蘿姐是個善良的女人,她一定不樂意見你為她殺人。」
「你也要我放過他們?」歐陽昀冷冽地盯著她。
歐陽曉搖頭道︰「不,我只求二哥懲罰他們就好,不要殺了他們。」
「不!」
「二哥,如果你為了蘿姐殺死他們而蘿姐能夠回來,我會第一個動手。可是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就算你殺了一百個、十萬個人,蘿姐也不—定回來,你想讓蘿姐背負這幾條人命嗎?」歐陽曉力勸道。
歐陽昀臉一沉,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二哥!如果你愛蘿姐,就不該做會讓她難過的事……哥……」歐陽曉在他身後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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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昀疾行如風,狂奔至白芷草原才停下。
他想怒吼,想咆哮痛哭,卻喊不出聲,流不下淚,從那一天後,他的所有感覺都隨著謝蘿消失,現在的他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只是行尸走肉地活著罷了。他撫模胸前的一顆心,苦澀地想,謝蘿的心,他仍小心地貼身帶著,而心的主人卻再也尋不著,任憑他踏破山川,謝蘿仍是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因為她是一顆錯墜時空的星子,錯人他生命軌跡的星子。
一陣腳步聲將他自深沉的思念中拉回現實。
他冷淡地望著遠處,四名轎夫抬著一頂轎子穩健地走向碎劍山莊,當轎夫看見他時,反轉身抬著轎子朝他走近,在他身旁停下。
歐陽昀冷眼看著冷艷語由轎中走由來。
冷艷語溫柔的眼光中滿是歉意,當她知道喜玉為她綁架謝蘿,並且派人暗殺謝蘿的時候,她是又驚又怒,卻不自禁在心里燃起一小簇的希望之火。
她當然知道謝蘿的死亡對歐陽昀是個刺激,更明白他不會放過殺害謝蘿的凶手,無論是動手的人,或是幕後策畫安排的籌畫者。但是,喜玉畢竟是她親如姐妹的侍女,她必須親自為她求情,更何況喜玉是為了她才會冒險,說什麼她都不能讓歐陽昀對付她。
然而,溫和有禮的神情沒有出現過,此刻他盯著她的眼光,冷漠無情,好似陌生人一般,看得她心寒,徹底斷了對他的情絲。
「二少爺!我是特地來向你賠罪的,喜玉年紀輕,不懂事,她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我的不死心,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一條命…」冷艷語垂著頭,哀怨地道。
歐陽昀冷冷地道;「放了她一條命?她卻不知道放過別人。」
「二少爺!喜玉年幼無知,一切事都怪我,如果你要殺就殺我吧!」冷艷語含淚看他,跪下來求他。
歐陽均面無表情地看她,「我不會牽連無辜,這不關你的事。」
「不!是我的事,若非我的不死心,她不會出此下策,傷害謝姑娘;若非我的痴情,她不會為我抱不平,若非…」冷艷語急切地說著。
「不管她的動機如何,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你不必白費口舌。」歐陽昀冷酷地打斷她的哀求,冰冷地看著她。
「二少爺!我求求你,喜玉才十七歲,她還有好長的路…」
「小蘿難道就沒有前途可言?她的命難道不值喜玉?」
歐陽昀含怨地道。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見她為我而死,她是個好女孩,她真的只是一時胡涂……」
「不用說了,我不會改變心意,你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歐陽昀冷漠地轉過身,不願看她。
冷艷語咬緊下唇,淚流滿腮地走回轎內。
她的話對歐陽昀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分量,她死心了,真的,真的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