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撿好的話來听羅。」
「為什麼?」
「難道你希望自己真是個‘刁蠻千金’嗎?」
石霜霜閃動著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看他。
「我不管自己是否就像你說的‘刁蠻’,但我不喜歡人家叫我什麼‘千金’,畢竟這兩個字太沉重了;而且我早說過,我不希望我的一切,都和我的家世畫上等號,那對我不是件公平的事。」
「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
石霜霜笑笑的說︰
「我只想用自己的才能,去贏取別人對我的認同,而不是想讓人貼上‘石家駿女兒’這個千斤重擔的標記,但不論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昨天說了那一句‘飛豬打滾’,謝謝你對我說了那麼多嚴厲而殘酷的批判,我才能耐心的練會三圈半旋轉落體,否則,這次的公演,也不會那麼成功,那麼轟動。」
「那是你才華出眾嘛。」
忽然,听著這樣真真切切,誠誠懇懇的話語,從韓偉杰口中吐露出來,石霜霜的心中,不禁滑過一陣溫馨的甜蜜,只是輕輕抬起頭來,出神的,迷惑的,充滿柔意的迎視著他,而腦海里,卻不停的思索著︰
「韓偉杰啊韓偉杰,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可以把我身上的稜角和銳氣都磨得精光?為何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在我心里掀起千波巨浪?」
第五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石霜霜而言,是天旋地轉的。
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在公演結束後的第三天午後,韓偉杰竟出現在她家那棟庭院深深的豪宅前,而且,他還打扮成送外賣的煎餅工人,把一盒隻果餡餅交給了佣人彩姐,叫她務必馬上送到石霜霜的面前去。
彩姐是個梳起不嫁的「自梳女」,在石家做了十幾年的幫佣,一听說那盒餅兒,是小姐訂的,她立刻就捧到樓上,站在石霜霜的面前說︰
「小姐,你要的隻果餡餅,店家已經派人送來了。」
「我幾時叫了餅兒?彩姐,這一定是送錯了,你快退回去給那個糊涂的送餅工人吧。」
彩姐猶豫了一下,「可是我明明听見那送餅的小伙子叫了小姐的名字,一點都不會有錯,而且,他還說……」
「說什麼?」石霜霜好奇的問。
「他說他們店里最近研究了許多新產品,有什麼隻果蛋卷,隻果布丁塔,隻果白霜酥,隻果脆皮派,還有隻果酒茶蛋糕……全是用隻果做的,如果小姐有興趣,他帶了目錄過來,請你下樓去看一看呢。」
一听彩姐說了一大串的「隻果」名稱,石霜霜忽然驚跳了起來。
「是他!」她明確的告訴自己︰「一定是他,是他送來了隻果餡餅,提示他就是隻果日報的記者韓偉杰。」
然後,她急切的回頭叫彩姐。
「那送餅的工人在哪兒?他走了嗎?」
「沒有。」彩姐不疾不徐的回答︰「他還在樓下的大門口等著呢。」
立刻,石霜霜飛快的沖到樓下,一打開大門,就一眼看到韓偉杰,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條紋襯衫,一條牛仔褲,配上一個紅色的小領結,而頭上,則戴著一頂也是水藍色的小廚帽,一副十足餅店工人的模樣,高挺俊拔的站在那兒,用一臉燦爛的笑容迎視她。
「我就知道一定會等到你出來。」他一見到石霜霜,就開門見山的說。
石霜霜也久久的注視著他,心里有一種莫名的炙熱和動容。
「真的是你,韓偉杰。」她激動的叫︰「你怎麼找到我家來了,而且還把自己打扮成送餅工人,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想見你,」韓偉杰毫無掩飾的說︰「但是你家侯門深似海,我怕我的貿然出現,會讓你的父母嚇一跳,而拒絕讓我們見面,畢竟你父親是個商業鉅子,而我卻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窮記者,所以只好把自己打扮成送餅工人。」
「你很聰明,」石霜霜笑著說︰「一般陌生客人到我家來求見,都會被排拒在外,主要是我父親的名聲太響亮了,為了安全起見,就必須格外小心謹慎,要不是你這一身打扮,恐怕早就被佣人打發掉了。」
「幸好你知道是我。」
「你還說,」石霜霜嘟起了小嘴,「我是個不喜歡用腦筋的人,你卻故意拿盒隻果餡餅來考驗我的智慧,還編派了那麼多跟‘隻果’有關的東西,暗示你就是隻果日報的記者韓偉杰。
韓偉杰瀟灑的笑著。
「我知道你會猜中嘛。」
「要是我笨得猜不出來,那你的隻果餡餅不是白送了嗎?」
「不會的。」韓偉杰胸有成竹的說︰「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因為石霜霜三個字,代表著完美,代表著才貌雙全,更何況,打扮成這個模樣來見你,是一件很刺激,很冒險,也很浪漫的事。」
「你太瘋狂了。」石霜霜說︰「萬一你讓我爸爸和他的手下發現,你是個偽裝的送餅工人,而且又別有用心,他們鐵定不會放過你的。」
「為了見你,我根本管不了那麼多。」韓偉杰一副神色自若的表情說,突然拉住她的手,「走,我帶你到馬加羅涼廊去逛市集,再到波波里花園去觀賞盛開的金盞花,和新開幕的蝴蝶館。」
石霜霜陡的把眼光望向他身旁一輛復古的摩托車,遲疑的說︰
「你要用這輛白色‘速克達’載我?」
「是啊。」韓偉杰一面摘下頭上的那頂小廚帽,一面笑容可掬的回答︰「這輛小坦克是我去租來的,雖然它外表並不華麗,比起你家的豪華座車,簡直是太不自量力了,可是坐起來卻很乘風快意,尤其在交通擁擠的佛羅倫斯市區,可以自由自在的飛馳,一定是你們這種千金小姐,從來沒有過的經驗。」
「可是萬一在路上,被我爸爸撞見,那就糟了。」石霜霜不知所措了起來。
韓偉杰不禁蹙緊了雙眉。
「怎麼?」他失落的說︰「你是嫌棄我這輛破機車不夠拉風,還是你根本不願意跟我出去?」
「不是。」石霜霜極力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韓偉杰,你別誤會。」
「我沒有誤會。」韓偉杰心痛的,「其實我早該看出我們之間的距離,你是高不可攀的富家千金,而我呢?我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有什麼資格和你交往?」說著,他坐上了機車,準備發動引擎離去。
石霜霜迅速拉住他,大聲的口叫︰
「我不許你走!」
韓偉杰慢慢回頭看她。
「我為什麼不許走?」
「如果你現在膽敢從我眼前消失,」石霜霜咬了咬嘴唇說,「那麼,你就永遠別再來找我。」
「很好,既然你這麼威脅我,那我就馬上走給你看。」韓偉杰突然露出一臉的狡黠,用力的把她拉上機車,嘻皮笑臉的說︰「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不論是天涯海角,不論是山巔水湄,我都要帶著你去東飄西蕩。」
然後,他猛催著油門,一路向陽光里駛去。
這一天,他們雙雙佇立在「山上的聖米里亞特教堂」的草原上,听著風聲,數著落葉,共踩蝴蝶翩翩的斜陽古道。
接著,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韓偉杰都到舞蹯社去等她,等她練完了舞,再一起走在長長的河岸大道,不管是亞諾河畔的咖啡館,不管是熱鬧的市集或名人街,還是每一處的藝術畫廊和廣場,都曾留下他們的足跡,同時,也看盡了佛羅倫斯的一切風光,旖旎似夢……
轉眼閭,駱奇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在「布里藍」出現了。
然而,維奇歐橋上的燈火依舊,繁華也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