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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湖之詩 第3頁

作者︰鐘爾凡

很快的,她把眼光收了回來,取出一罐顏料,繼續她的作畫,才發覺自己說錯了。事實上,這個日本男孩也不「小」,高挑的身影,起碼也有一百八十公分,活月兌月兌的就像日本連續劇「束京仙履奇緣」中的唐澤壽明,但他的眼楮更大、更亮、更有神,就連他抱在胸前的那只波斯貓也一樣,也是閃閃動人。

突然,一陣幽柔的音樂從寧靜中響了起來,直穿入她的耳鼓,那優美的旋律,那動人的曲調,帶著些許的淒涼哀怨,竟把她給震動了。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那男人正佇立在距離她不遠的湖岸邊,手里握著一把口琴,悠然忘我的吹奏著,而腳下,他的波斯貓就在那兒活潑亂蹦的跳著,仿佛也在跟隨著他的音樂婆娑起舞。

一時間,嫣藍听呆了,整個人陷在那低低如訴的口琴聲里。

就在她忘了「身之所在,魂之所在,夢之所在」的時候,口琴聲戛然而止。接著,她就听見那男人揚起聲音,急躁的喊著。

「皮皮!別跑,快回來!快回來……」

嫣藍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陡的就看見那只波斯貓,一陣風似的從牠主人「那邊」,一路向著她「這邊」卷來,好像被某種東西吸引。只一會兒,就橫沖直撞的打翻了她裝滿水的小桶子,和幾罐廣告顏料,把地上弄得一塌胡涂,然後,停在她放在腳邊的調色板前,伸出舌頭開始舌忝那上面的顏料,把一張小臉和身上的白毛,都弄得花花綠綠,五彩繽紛,簡直像極了一顆彩球。

那慌亂的場面,把她嚇了一跳,迅速彎去搶救那些廣告顏料,同時,那男人也狂奔了過來,一把抓起了那只「彩色」的波斯貓,氣急敗壞的咕噥著。

「哦!皮皮,你這個小麻煩,又給我到處惹禍了!我真是後悔,也不知道當初哪根筋不對勁,居然給你取了皮皮這個鬼名字,害得你人如其名,不對!不對!是貓如其名,才會頑皮得像只小潑猴,早知道就該叫你斯斯或文文……」

「好了!」嫣藍忽然叫住他,沒好氣的說︰「你別盡在那里嘰哩呱啦得沒完沒了,快來幫我的忙,把這些弄倒的廣告顏料都撿起來。」

「哦!」那男人應了一聲,立刻也彎子,一邊幫她收拾殘局,一邊連連道歉的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皮皮,才讓牠闖了禍,妳要怪就怪我吧!」

頓時,嫣藍一愣,張著眼楮,呆呆的、傻傻的,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怎麼?」他不經意的抬起頭來,接觸到她的眼光。他不解的說︰「是我頭上長角、臉上冒煙嗎?否則,妳為什麼用一雙骨碌碌的眼楮看著我?」

嫣藍心跳了一下。

「哦,沒有。」她回神的說︰「我只是感到很驚訝,原來你會說中文,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小日本呢!」

「小日本?」他瞪視著她。「妳看我像是桃太郎的後代嗎?」

「這麼說,」嫣藍詫異的。「你是道地的中國人?」

「當然。」他一本正經的回答︰「而且還是百分之百,不加水、不加色素的純原汁呢!」

「不過,」嫣藍開玩笑的說︰「我倒覺得你比較像西瓜太郎,才符合你不含任何雜質的形容詞。」

那男人笑了。

「還好。」他說,把最後一罐顏料送到她的手中。「妳還有心情談笑風生,那就表示妳沒有在生皮皮的氣。」

嫣藍站起身來。

「別把我想成那麼小家子氣,好不好?」她說︰「雖然你這只貓,又皮又野,十足的搗蛋鬼,但是你看牠現在的樣子,渾身雪白的毛都染上了顏料,東一塊紫、西一塊藍、左一塊紅、右一塊綠,好像唱京戲的大花臉,就算我有一肚子的氣,也早就被牠那好玩逗趣的模樣,給弄得哭笑不得了。」

「都是我不好。」他依舊不安的說︰「是我平常太隨性了,每天總是吃些面包和果醬,而皮皮也就跟著一起吃,所以,牠大概把妳調色盤里的紅顏料當成了草莓果醬,把紫色顏料當成了葡葡口味,還有橘色的柳橙,想一想,這麼多的果醬擺在一起,牠怎麼能抵得住這些迷人的誘惑,不把這里弄得亂七八糟?」

嫣藍一笑,臉上露出兩個小酒渦兒來。

「幸好牠沒有釀成大禍,只是打翻了我的小水桶。」

「那,」他說︰「我再去幫妳取些水來,也算是我的賠罪。」

「你別忙!」嫣藍阻止。「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賠罪,倒是你這只可愛的寶貝貓,你還是趕快帶牠回去清洗清洗,免得讓人誤以為你抱只小妖怪出門呢!」

「說得也是。」他很快的抓起了那只波斯貓。「我再不把皮皮帶走,牠不知道又會闖出什麼禍來?」

說著,他向來時的湖岸走去,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眼楮閃亮亮的停在她的臉上,用認真而誠懇的表情說︰

「妳畫的楓葉很美,但妳的人比畫還美、比楓葉還令人相思。」

然後,他大踏步的走進楓林里,把嫣藍一個人愣在那兒,感覺臉龐一片熱熱的,紅紅的,像火般的燃燒。

第二章

駱逸風又從噩夢中驚醒。

已經不知多少次了,他總是在夜半時分,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境,夢見沈依盈滿臉幽怨、滿臉含悲的站在一片淒黑中,重復而嘶聲的對著他喊。

「把孩子還給我!逸風,是你害死我們的孩子,是你害死我們的孩子……」

那淒厲的呼叫聲,和逼近的身影,一幕幕驚慄得就像電影中的情節,緊緊的壓迫著他每一根腦神經,使得他喘不過氣來。然後,他就從一身冷汗中清醒過來,張著一雙大眼楮,呆呆的望著從白紗窗透進來的微亮光線,呆呆的望著滿屋子的陰暗和孤寂。

是的。他清楚的告訴自己,他又夢見依盈了,夢見他生命中那個至愛的女孩,也把他的心弄得一陣一陣的絞痛。

于是,他悄悄的走下床來,披了一件外套,推開屋後的一扇木門,走了出來。

那是一座用欄桿築起的小亭台,白色的建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得浪漫。尤其,它就矗立在湖畔,是這棟小白屋的一部分,前門外是一大片的楓林,而後院就依著阿寒湖,可以把整個湖岸的風光都盡收眼底。

所以,他在亭台上擺了兩張藤制的椅子和小茶幾,也在左邊的欄桿處,建造了一條木梯,一直延伸到水面上。那兒,就停放著他買來的一艘私人快艇,他把它取名叫做「水神號」。

而現在,他就讓自己跌坐在那兒的藤椅上,眼楮直勾勾的望著被月光染亮的湖面,一任冷風吹拂,一任思緒紛飛……

很快的,他又想起依盈了。

「不要!」他搖搖頭,痛苦的把雙手插進發際里,掙扎而迭聲的喊︰「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依盈已經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來了!她已經不再屬于我了!」

可是,他愈是強迫自己不要想,愈是閉上眼楮,腦子里愈是浮現出依盈的影子,浮現出她的動人之處,把他的五髒六腑撕裂得更痛、更碎、更不可收舍。他無助的把頭埋在手掌里,狂亂的吶喊著。

「依盈!依盈!依盈……」

一下子,他陷進了回憶里。

他永遠忘不掉和依盈住在東京的那一段日子,也永遠忘不掉那一天他在賽車場里,正要準備進行一場龍爭虎斗的冠軍賽車時,卻突然接到東京醫院打來的一通電話,告訴他懷了四個月身孕的依盈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流了大量的血,被鄰居發現而送去急救,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不保,需要動一次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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