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圭女圭,開門。」
風巽壓抑著熊熊怒火的聲音傳來,女圭女圭埋頭在雙臂間,哭得更大聲了,連門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開門。」風巽再道。
「嗚嗚嗚──」她再哭。
「拿斧頭來。」
「風醫師,餐廳沒有斧頭,菜刀可不可以?」
「拿來。」
砰!砰!砰!
沒多久,門上傳出巨大的撞擊聲響,女圭女圭俏臉慘白地瞪著門板,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門把上的喇叭鎖三兩下就被菜刀砍壞了,走進房間的是一臉鐵青的風巽,背後還跟了想一探究竟的眾人,小小的門口擠滿了人,完全找不到空隙。
他像是一尊石雕立在她面前,下顎緊繃道︰「女圭女圭,跟我出去。」
「我不要,你走開!我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她又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埋頭哭喊著。
風巽僵了一秒,體內血液瞬間逆流,額上青筋浮動。
「新娘臨陣說不嫁,現在是什麼情況?」
「阿哉,我也有看沒有懂。」
「婚禮還要進行嗎?」
「菜還要不要上?」
「你們先出去。」風巽開口,能將人瞬間凍結的語氣,立刻讓不少人識相離開房間,不過總是會有些比較白目的。
「女圭女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兒子,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女圭女圭的事?」
「記住,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
「哥,我好喜歡嫂嫂,你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唷!」
「小姐,為了今晚的喜宴,我中午沒吃飯,就是要來吃好料的吃夠本欸。」
「汪!」
風巽握了握拳,厲聲大喝──「全部出去!一個也不要留!」
沒想到一向溫和的風巽也會發火吼人,眾人全都嚇了一跳,知道惹他絕對沒有好下場的人都腳底抹油,不知道的也匆匆跟著魚貫而出,還體貼地替他們關上門。
突然,門又被風巽打開,貼在門板上的眾人,尤其是佔著好位的雙方家屬,都在他凌厲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不準偷听。」他警告地怒瞪著他們,尤其是自家老爸及妹妹──你們應該清楚我聞得到門外的氣息、也听得見門外的動靜,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咳!」風老爸說話了。「大家都請回喜宴會場吧,讓他們年輕人溝通溝通,不會有事的。」風鈴也苦笑著點頭附和,她可不想挑戰大哥的身手。
「他們真的沒問題嗎?」風老媽不放心。
「沒問題的啦!扮出馬,妳還不放心嗎?走了走了。」
大家听新郎的父親都這麼要求了,也不好說什麼,紛紛轉身離開原地,回會場等待婚禮繼續進行。
一干湊熱鬧的人都散去了,風巽關上門,再度走到房間角落。他繃著臉,居高臨下,一雙沉怒黑眸俯視縮在牆角哭泣的女圭女圭,眼神像是猛獸將小動物逼到角落的陰狠。
「妳第三次逃離我。」
「嗚嗚嗚──」
「為什麼又不肯嫁我?」
「嗚嗚嗚──」
脾氣再好的風巽,也被她連逃三次給激得火大了,加上她又一徑的哭,他嘴角一沉,氣急敗壞地怒聲暴喝。「看著我,說話!」
女圭女圭被他的咆哮嚇到,抬起哭花了的哀怨小臉,癟著顫怯怯的紅唇,想開口卻因急促的哽咽而發不了聲,像是離水的魚嘴巴一開一合的,就算發了聲也全是他听不懂的碎語,還差點被眼淚口水嗆到。
她委屈怯懦的神情,讓風巽胸口一塞,就算心中有幾百噸的火氣待發泄,也不忍心發泄在她身上了。他輕嘆一口長氣,將牆角的淚人兒拉起身攬入懷中,懷疑自己哪天會被她整得無語問蒼天。
「別哭了。」他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她,等她窩在他胸前哭夠了再說。
終于,哭聲停歇了,紅唇一吐出來的話語仍是教他氣結。
「我不想嫁。」
「為什麼?」問號,從風巽緊咬的齒縫迸出。「妳終歸介意我的狼形,所以在婚禮前反悔了?」
「不是,我不怕。」
「那又是為什麼?」最好有個好理由。
「因為……你是黑道份子。」女圭女圭哀怨低喃。
原來,他得知她的身家背景時的那種無所謂,他說他不怕她、不討厭她,他說猛虎幫的人不會對他怎樣,爸對他的態度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伍家人願意毫無條件解除婚約,都是因為他是個黑道份子,而且還是日本黑社會中勢力最大、最強盛的幫派──石倉組前任繼承人石倉櫻子的兒子,也就是石倉組的少主,所以他根本不用怕這些在他眼中,等級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小混混!
她爸生平最崇拜的就是日本的石倉組,老是掛在嘴邊說他們有多厲害,所以她對這個神秘又令人敬畏的黑道幫派並不陌生。可是,她真的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與石倉組有所牽扯,一扯還是扯到他們的少主身上!
爸一知道她要嫁的人是石倉組的少主,二話不說就答應風巽的提親,而她卻是直到剛才與他父母親見面,才得知風巽真正的身分。她討厭這種被人擺布、蒙騙的感覺,感覺自己好像一點也不被重視,嗚,她好難過啦……
風巽表情微僵,低啞道︰「那只是個身分。」
「可惡,你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她掄起粉拳搥打眼前的胸膛,委屈萬分的眼淚又滾下臉頰,暈開了粉妝。
他眉頭揪擰,任她出氣地搥打。
「因為妳說妳討厭黑道份子。」
她一楞,手上的攻擊停了下來。
「我如果先說了,妳還願意嫁給我嗎?」
「……」她盯著他的胸膛,沒有說話。
「刻意隱瞞妳確實是我的不對,我不難理解妳的委屈和不滿,我不介意妳的身分,並不是因為我與妳一樣,而是我知道妳的本性並不壞。易地而處,我是不是黑道,在妳來說很重要嗎?」
見她依然垂頭不發一語,風巽喉嚨一緊,續道︰
「雖然我母親是我外公的獨生女,我是他的外孫,但他仍屬意將石倉家的『事業』交給我繼承。不過我生好簡單平靜的生活,對于黑道那些復雜詭譎的事物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父親是狼族人的專屬醫生,于是我選擇接手父親的工作,拒絕外公的要求,並對外公宣稱,只要組織里有人能打敗我,我就回去繼承。」
「後來真的有人來襲擊你嗎?」女圭女圭低呼。
「明的暗的都有。」他的實力不弱,外公派來的「挑戰者」自然也不差,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喪命,他算是「不自由,毋寧死」的最佳代表了吧。
難怪風巽的身手了得!
女圭女圭恍然大悟,隨之,又是一驚。「那現在……」
「沒有了,一年前組織由風鈴繼承之後,就沒再發生襲擊的事。只不過已經退休的外公如果閑得發慌,還是會偶爾念念我,要我去幫忙風鈴分擔一些重擔。」他話聲稍頓,啞聲又道︰「女圭女圭,我無法改變我有黑道背景的事實,但我已經嘗試退出,這樣的我,也沒有資格擁有妳嗎?」
靶覺攬在她身上的結實雙臂輕顫地收緊,女圭女圭怔然抬頭仰望,看見他深邃黑眸中流轉的真切恐懼。
「你在怕什麼?」
「我害怕失去妳。」
女圭女圭聞言,她的心為他的深情,無法遏止地發軟發熱了。
「風巽,對不起,我沒有弄清真相……」
「別說對不起,我只想知道,妳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不知道。」她吶吶道,小臉泛開誠實的紅暈。
「我愛妳,妳呢?愛我嗎?」他低語,看著她在他懷中害羞地輕點螓首,他的手隨著火熱的眼神,眷戀地撫過她臉上每一吋肌膚,最後來到她水女敕的紅唇,印下他所有激昂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