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養老院,只是為了想找能說說話的伴,只可惜時間不長,不過仍讓我遇到了可以談心的年輕人商烈。他是院里的義工,閑聊中得知他是個武術教練,我便委托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去保護你。
他是個可靠篤實的男人,你千萬要好好把握,我能幫的,就只有想辦法讓你們結婚,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對于當年的錯事,我不奢求你和你母親原諒我,只能說我很遺憾,對不起。
爺爺絕筆
可妍蘊藏在眼底的淚,沉重得幾近迫使眼前的文字開始變形。
「信里寫些什麼?」商烈問。
「沒什麼……爺爺跟我道歉,就這樣。」她吞回眼淚,收妥信封。
他輕吁口氣。「暴風終于過境。」他總算達成溫年升的委托,可妍的生命安全將不會再受威脅。
「我們也能各自回歸原本的生活了。」還給他被剝奪的平靜。
「回家吧。」他沒有多說,率先邁開步伐。
看著商烈寬闊挺拔的背影,她的無奈只有自己明了。
爺爺能幫他們舉行婚禮,卻不能讓商烈愛她。
人類或許萬能,但終歸無法控制愛情,作繭自縛的人依然作繭自縛,渾然無覺的人依然渾然無覺,心痛的人……依然心痛。
「你這是在做什麼?」
商烈第二次踏入客房,迎接他的卻是她收拾行李的畫面,一種有如小孩即將失去心愛玩具的焦躁與不安,霎時侵略他全身細胞。
「謝謝你這陣子的收留,我該離開了。」
「你不必走。」
她對上他的眼。「為什麼?」問他,也問自己。
不是到了該死心的時候嗎?為什麼她仍然冀盼他能說出——「你的住處一團亂,我派人清理好後,你再回去。」話剛落,商烈就後悔了。
懊死!他想要她永遠留下來,干嗎說這種沒有營養的話!
她低頭折疊衣物。「謝謝你的好意,屋子我可以自己整理,沒有理由繼續打擾你了。」
「你沒有打擾到我。」他悶聲道。
怎麼會沒有?
商烈瞪著她疑惑的清眸,全身幾千萬個細胞擠入另一種討厭的感覺——挫敗!
「夫妻應當履行同居義務,你忘了?」
看見他壓抑氣憤的模樣,可妍直覺他是在提醒她,他們仍有一段婚姻關系尚待「解決」,于是從包包里找出預先準備好的文件遞給他。
「只要你簽完名,我們就自由了。」但,心能否再獲得自由?她不確定。
「離婚協議書」五個斗大的字、外加其他他不想搭理的小字,以及她已經寫好的娟秀簽名,商烈看了,表情轉而糾結。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他?
名為「妒恨」的感覺進駐細胞,還惡劣地在他體內放火。
陡地,他按住她將衣物放人行李的小手,在她來不及反應前將她拽至床上,猛健的身軀下一秒籠罩住嬌小的人兒。
「商烈?!」她驚呼。
「這麼急著走,是不是外面有男人在等你,是陶吉那小子?你喜歡他?」光是猜測,就令他嫉妒得難受。
「誰在等我、我喜歡誰,跟你有關系嗎?」你在乎嗎?
「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不準想其他男人!」
「都讓你月兌離婚姻的束縛了,你為何還——」
「我不會在協議書上簽字,對你,我負責到底。」
昂責,又是負責!他非得當個只知道負責的男人嗎!
她垂下眼睫,淡淡開口︰「我不要你的負責。」
「不準不要!」
遭她斷然拒絕,商烈急得怒聲咆哮,想要獨佔她的急切充斥滿心,不由她再度拒絕,狂亂的吻自柔女敕的耳後一路往下,鼻尖吸入細滑頸肩隱隱散發的沁人幽香,想要她的令他身心都疼痛得難以忍受。
當厚掌攀上她胸前的衣扣,他卻發覺她益發顯著的抖瑟。
他抬起頭,赫然驚見她滑落鬢發的淚滴。
「可妍……」
「可不可以把我的心和我的尊嚴還給我?」委屈的淚水愈掉愈凶。
又是令他招架不住的眼淚。
懊死,他這麼做跟那些下三濫有什麼不同!
商烈翻身而起,背對淚人兒坐在床沿,懊惱地耙過短發,沉默不語。
她拭去眼淚,將最後一件衣物放入行李,提起行李毅然離開。
一雙隱隱泛著刺痛的黑眸,靜靜看著芳影消失在門口。
她都已經明白表示不要他負責,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夜半,一道赤果著上半身的身影走向武道場角落,線條結實遛勁的肌肉上,漾了一層晶亮汗水。
氣息微喘的商烈正要拿起干毛巾抹臉,視線就這麼不偏不倚落在覆蓋于毛巾底下的一張照片,他目不轉楮地凝望照片中的女子——她白淨的臉龐掛著一抹恬柔的微笑,這張笑顏,讓他徹底犯了武者最忌諱的失心瘋。她是最新一件委托案的案主,也就是擾得他心情幾近混亂的罪魁禍首。
這張照片是委托人交給他的,會接下這樁委托,是因為在閑暇之時到醫院或養老院當義工的他,結識了溫年升這位年邁的老人。
溫年升對遺棄孫女的錯事而自責不已,他在溫年升身上看見了愧疚和想要彌補的誠心,也或許是他同情和他有著雷同身世的可妍,所以才接下委托,也答應溫年升以未婚夫的名義來掩護保鏢身份。
結果,在溫年升提出要他和可妍結婚的條件時,他有種被惡整的感覺,被一個來日無多的老人整就算了,最後還把自己的心都給賠了下去,這就是他濫用同情心的後果!
商烈的凝眸滲入些許痛楚。
「師父,這麼晚了你還沒睡。」阿正揉著惺忪睡眼來到商烈身邊。
「吵醒你了?」
「你跟師母到底怎麼了?冷戰嗎?她回娘家了?」
「沒什麼,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他根本沒心情澄清,就讓徒弟以為他是在和可妍冷戰吧,其他的往後再打算。
阿正撇撇嘴。什麼叫沒什麼,握著照片睹物思人,明明就想人家想得緊!
「師父,我快看不下去了,貢獻幾招給你。首先,愛,就要明白說出來。女人就是喜歡人哄,你正直得像根木頭,有哪個女人喜歡木頭。加油,哈嗯……」阿正懶懶地打了個阿欠,拖著困倦的步伐踱回房間。
愛。
這個帶有魔力的字眼,像是一塊投入商烈心海的巨石,瞬間激起層層翻涌的波濤,當初與顏晴的對話忽地翻上心版——「她是你很重視的女人?」
「她是我此次任務要保護的人,她若出事,我不會原諒自己。」
「只有這樣?」
「什麼意思?」
「自己想。」
若他對可妍只論克盡職責與否,那為什麼在任務結束後,仍對她念念不忘?
問題的答案難道是……不只這樣?
商烈驟然驚覺。
以往,他出任務總是以冷靜凌駕所有思緒;但這回,他的脾氣和心緒不但頻頻失控,甚至每每雜亂無章,他很清楚,全都是為了她!
把心神系在一個女人身上,因她喜悅、因她迷醉、因她焦慮、因她悲疼,這就是所謂的「愛」?!「我愛可妍?」他喃喃自語,發現自己把這份心情說出來,並不拗口。
對!他不是因為無聊的保鏢職責或丈夫義務才想保護她、挽留她,原因就在于他愛她,他現在才恍然大悟,也許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照片時,就已經把心遺落在她身上了,會接下任務,根本不是因為無謂的同情心;在與她相處之後,又漸漸被她善良荏弱的氣質所吸引,一顆心真的徹徹底底懸在她身上可不可以把我的心和我的尊嚴還給我?
可妍離開前所說的話再次敲上心口,他不痛,反而有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