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已經撒手塵寰了,這孩子是無辜的,不能放過她嗎?」顏鋒的語氣轉而激動。
顏晴悚然一驚。他們在說她沒錯……可是,是什麼意思?
「顏鋒,我當初把她交給你,是要你把她教育成一個見不得光的黑道分子,不是叫你憐憫她的身世。」
「你的報復還不夠嗎?為什麼連他們唯一的孩子也要拖下地獄?」
「拖下地獄嗎?我喜歡這個說法。」男子的低笑,卷起听者心底一陣陰颼颼的寒意。「兒女是父母的希望,我既然要他們死得徹徹底底,就不會手下留情。你想想看,要是那對作古的刑警夫妻,知道他們最愛的女兒,長大後變成一個他們深惡痛絕的台灣第一女流氓,那他們會有多心痛、大概連死也不能瞑目吧,哈……」
「你……」顏鋒此刻總算體認到,這個外貌一如希臘神只的男人,有多麼陰沉狠絕,比起義氣尚存的黑道分子,亞各.倫納德更像是從地獄來的惡魔!
當年為了提振顏幫財勢,他接受亞各支付的巨額金錢收養顏晴,也清楚顏晴的身世,明知真相戳破的一天終究會到來,卻無力阻止。
砰——書房門扉猛地被打開,握著門把的手正微微顫抖。
「小晴!」顏鋒驚愕低呼。
房內另一名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則是在看清闖入者的容貌時,心中乍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姬兒?!
不!她不是姬兒,姬兒死了,現在正在南冰洋的小島上,躺在寇里為她建造的金字塔里,這女人只是長得很像姬兒而已……
「爸,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說的不是真的,我是你的女兒,對不對?」
顏晴不敢置信的明眸,在父親和那名俊美得不可思議的外國男子之間來回,除了急切的詢問,她不曉得該做何反應,甚至沒注意到男子看她的異樣眼神。
面對一臉愕然震驚的顏晴,與當初因為見錢眼開而收養顏晴的懊悔,兩相撕扯著顏鋒的心。
「爸,你說話呀!」
「小晴,你都听到了。」該來的總會來。
「不要開玩笑了!」看著父親壓抑苦楚的老臉,顏晴慌亂地大叫。
顏鋒惻然地看向男子,只見男子深幽的藍瞳冷冷盯著顏晴,有如狩獵者看著獵物的眼神,專注、危險、嗜血,顏鋒不禁
擔憂起顏晴的命運。
「告訴她‘實情’。」男子緩緩下達命令,沉銳的眼光不離面無血色的她。
顏鋒有所遲疑,卻無法不听從男子的命令,只好全盤托出。
「小晴,你的親生父母是國際刑警,被人陷害,死于一場車禍中,只有你存活下來,由我撫養你長大。」
空氣凝滯了半晌,顏晴搖頭,拒絕接受事實。
「你騙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顏晴全身發顫,十三歲那年滿身是傷、蘇醒後記憶全無的恐慌,又再度降臨。
「他們洗去了你的記憶。」
「是十三歲那年的事?當年手術後三不五時檢查我的腦,是不是……就是為了確保我先前的記憶全部消失?」
顏鋒無奈點頭。
「你也是同謀之一?」顏晴痛徹心扉,望著自己最敬愛的「父親」。
「要犧牲財路,還是‘撫養你’接受大筆進賬。顏鋒在這之間做了個很對的選擇。」男子替顏鋒回答,看著顏晴淒切的模樣,他心里有說不出的報復快感。
顏晴必須用力咬緊下唇,才不會讓打顫的牙關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居然成了父母親最厭惡的黑道人物,還徹底遺忘了生養她的父母?更可惡的是,她生平最痛恨的竟然是警察!那這幾年的她到底算什麼——
懊死!她的頭好痛……
「啊……」顏晴痛苦地抱頭蹲下。
「小晴?!」顏鋒驚呼上前。
「不要過來!」她嘶吼著,喘息顫巍巍地站起身,然後扭頭狂奔出去。
「小晴,你要去哪!不要做傻事呀……」顏鋒懊恨地跪倒在地。
「想知道她去哪里還不簡單,控制她腦波的微晶片中,就有個發信器。」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追蹤器。原本想在今天「成果驗收」之後就把追蹤器扔了,但現在看來,它還有不小的「用途」。
「亞各,你還想做什麼?」顏鋒驚問。難道他還要對小晴不利?
「你的責任已盡,其他的就不必知道了。」
顏鋒失神苦笑。「當自己成為別人借刀殺人的那把刀,以後就算鮮血流盡也償還不了罪孽……」
「你有這種認知和準備,我也不反對。」男子低笑,從皮椅中起身打算離開,魔魅的笑聲回蕩在冰冷的書房。
書房外回廊的圓柱後,一道頎長身影迅捷地閃過,神情滿是凜鷙,沒有驚動任何人,早一步離去。
偌大的書房只剩顛鋒一人,才短短幾分鐘,似乎蒼老了好幾歲。
「不能再讓小晴陷入危險……」這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
顏鋒立刻來到書桌前,開啟電腦網絡,進入一個能幫助他的網站。
在等待網頁開啟的空檔,顏鋒的思緒呈現一片混亂畫面。
當年收養顏晴是逼不得已的決定,明知亞各對刑警夫婦的報復尚未終結,他卻為了私利助紂為虐,讓無辜的顏晴承
受打擊,是他錯了,真的錯了……
網頁順利開啟,游標點入一個視窗,顏鋒輸入一串文字。
突然間,寧靜的夜里傳出劇烈的爆炸聲,瞬間摧毀一切吞噬了整幢豪宅,也倏地終結網絡連線。
如鮮血一般艷紅的火蛇,在黑夜里顯得特別耀眼。
直卷而上的濃煙,仿佛獻祭給天听,沒入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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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高級商業大廈里的某個樓層,居家式陳設的「辦公室內」,四名外型高大俊酷、各具特色的出色男人,聚集在客廳一隅的五部電腦前。「晚上十點把我們全call回來,又有什麼偉大的任務了了?」
冷峻不凡的韓冀,一臉不耐煩。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家陪倪雅喻,悠閑享受著兩人時光。
罷好又把你從女人堆里叫回來吧?」商烈打趣著。在一群高瘦修長的男人中,擁有壯碩體格的他,格外引人注目,嗓音粗厚、刀疤斜臥左臉的兄樣,即使開玩笑也顯得特別剽悍。
「嘴巴笨就不要開口。」韓翼冷冷回諷。
「姓韓的,你什麼意思!」商烈大喝。平常他听不大懂韓冀拐彎抹角的諷刺,不過韓冀自從有了心愛的女人後,變得比較有人性,罵人的話他也听得比較懂了。
「字面上的意思。」
「你討打是不是?」商烈氣呼呼地卷起衣袖。
一旁,個性溫吞少言的展夜韜,睡眠惺忪的耙過一頭中長黑發,習慣听著同伴你來我往的抬杠,連續三天沒合眼、關在研究室里研發新型武器的他,才剛沾床沒多久就被叫出來。熬夜過後依然不失俊逸的臉龐,寫著幾許無奈——
這種晚上不能關閉呼叫器的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
「是一個女人,不是女人堆,可以工作了吧?」尉天浩維持一貫優雅笑臉,俊美陰柔、帶著濃濃書卷氣質的他,一句話就輕易消弭逐漸火爆的場面。
「頂樓見!」商烈下戰帖。
「不見不散。」韓翼輕啐,轉而問尉天浩。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著叫大家來?」
「衍還在睡?」商烈插嘴,環顧四周發現少了個人,于是跑到項初衍專屬的休息室抓人。
項初衍是他們這群人之中最嚴重的懶鬼,有牆靠不會站著、有椅子坐也不會站著、有床躺更不會坐著的「習性」是他的注冊商標,出任務也能睡到不醒人事,當有需要發揮醫師天職的時候才會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