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不動,他索性大步走過來扯住她的手就往樓下走。
「站住!」田梅韻攔住他們,「耿新白,我們還沒談完,別想這麼輕易的把她帶走。」
雹新白冷冷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子,「這是我們耿家的家務事,和你無關。」
囂張的男人!她眼楮一瞪正要開口,昀珊搶先道歉——
「對不起,梅韻,我想……我有必要和他談談。」
好友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訕訕然的退開。
但她還有話要說。
「昀珊,你恨不恨小紗?」
畢竟是小紗的介入讓她陷入這樣左右為難的地步。
昀珊愣了一下,很快搖頭。
「那麼昀珊,記得當年我們說的嗎?我們是朋友,你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如今小紗也代表我們四個人,如果你不怪她的話,那麼也別怪自己好嗎?」
她聞言,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輕泄而下,「我……我知道。」
受不了看到她淚眼的耿新白,不耐煩的道︰「夠了,我再說一次,這是耿家的事,外人別插手。」
昀珊連忙擦擦眼淚,一邊推著他一邊回頭努力對朋友們微笑。「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第九章
上了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汽車平穩的行駛,昀珊看著車外散發著燈光的人家出神,她的思緒還在黃山,還在想著那個脾氣暴躁卻向往山外世界的男子。
手被耿新白握著,她沒有回頭,就著車窗的反光她看到他撐著下巴看著前方,側臉上一片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他牢牢握住的手清晰的感受著他的溫度,提醒她一切還沒結束,他和她還有一場漫長的談話要繼續。
沒過多久,耿家別墅在夜色中隱約可見,在大宅的時候她很想念這里,可是這會兒回來了,她心中卻不禁有些發寒。
當日的一切歷歷在目,得知心髒的激動,而後手術順利的成功,她親眼看著耿新白一天天的康復,看他原本平靜的眼眸越來越充滿活力,看他學會微笑學會大笑,看他走出戶外,在聚會上彈奏輕快的舞曲,在花園里拉小提琴。
可原來他的重生生活,是用另一個人的命換來的。
「不下車嗎?」
雹新白沒有放開她的手,他有一種不能放開她的感覺。
昀珊看著他,眼神空洞飄忽,不知是在看他背後的花園,還是在看他背後的某個人。
「顧昀珊,你該下車了!」
他不喜歡她這模樣,忍不住口氣惡劣起來,不過也成功的讓發呆的她回神。
「對、對不起。」
她慌忙下了車,夜風襲來讓她打了個寒顫,他沒多說什麼,轉身大步走向屋子,滿心不爽的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她被他急速的步伐拖得踉蹌。
昀珊默默忍受著,她知道,此刻的他心中並不比她平靜。
到了屋子里,他沒有緩下腳步,一路拖著她上樓。室內只開了小燈,一切都昏昏暗暗的,直到了臥室後她才發現,別墅變了。
記憶中的白換上深綠色,窗簾寢具也都換成了同樣溫暖的色系。她還沒來得及看完,就被一雙手臂從背後抱住。
「喜歡嗎?這是我們的房間,依照我們的計劃,訂婚完後去環游世界,最後回到這里結婚生子。」
她沒有說話,他的手臂鎖住她,他的聲音低沉的回蕩在耳邊,他的心跳離她很近,從背後咚咚的敲打。
意識到她的沉默,他的手臂僵硬了一下,猛然放開她。
「花園也重新設計了,本來是要給你驚喜……」
他快步走到窗前,目光在觸及窗外的景色後,整個人突地一愣。
花園的夜燈開啟,濃黃的燈光打在一大片紅玫瑰上,他從未喜歡過這個顏色,可是病好後卻開始慢慢的喜歡上,甚至變成最愛的色彩,就像曾經漠視的女人,一天天的愛上,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全部。
在變的這個自己還是他嗎?還是正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這令他嗤之以鼻的妄想。
「……不過花園也還沒完全改建好,西邊的玫瑰還沒更換,你喜歡白色的還是紅色的?」
他這麼問是要她選擇嗎?可是他又希望她怎麼回答?
蕭塵的犧牲讓她覺得愧疚,如果可以二選一的話,她還是會選擇耿新白,只是這樣對蕭塵不公平哪,她覺得好矛盾。
昀珊的沉默讓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對那個提供給他心髒的男人,他原本是存有一絲感激的,可現在的他卻覺得侮辱。
好偉大的人,犧牲了自己去成全他愛的女人和他的情敵,可他耿新白何德何能要接受這樣的施舍?!
「不回答就是不喜歡了,明天我會叫人把一切都回復原樣……」
「不要!」昀珊猛然站起來,「你喜歡這些不是嗎?」
他睨著她,靜靜笑了。「誰喜歡?」
她頓時無言以對。設計圖是他畫的沒錯,可是……他是他嗎?
不該這樣的,只不過是知道心髒的所有人而已,為什麼他們開始懷疑起自己。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去找蕭塵的人是她,她沒有立場對耿新白說任何安慰的話,她說不出來。
「別這樣。」她覺得自己好像被逼進了一個死胡同里。
「那麼你听我的話,忘記那個男人,我也回到從前,我們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他冷下嗓音,不喜歡那個給他心髒的人。從前的感激如今已轉化成厭惡,厭惡他強行介入他和珊珊之間,那男人甚至狡猾到成為他的心,讓他一輩子無法把他打敗。
她搖搖頭,在黃山的那些日子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忘記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那代表一個人徹底的消失,而她也不可能做到。
他們能這樣籠罩在另一人的影子下過一輩子嗎?還是對彼此的愛,將會落入無止境猜忌懷疑的迴圈里呢?
她永遠會想,面前的這個人,她愛的是誰?
他永遠會猜,她愛的是哪一個的他?
不要!她不想要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後,她听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說︰「我們分手吧。」
這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不敢置信,畢竟耿新白是她愛了這麼久的人,能和王子相戀在一起,不就曾是窗台下少女的她所夢冀的結果。
但她的心真的好亂!此刻如果理都理不清的話,那麼就先這樣吧,分開彼此冷靜想清楚再說。
「我知道我自己很懦弱,可是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我不知道要怎麼解決。」她坦言道。
雹新白的臉色冰冷異常。「解決?很簡單,回到從前就可以了,有了他心髒後的改變我會全部抹殺掉,你不需要多事做這些無用的決定。」
「可是只要你看到我,你不可能遺忘的。」就如同她也不可能忘一樣。
昀珊對他吼著,也對自己吼著。就算他做得到,她也做不到,雖然明知這種因移植心髒引起的性格變化是正常的現象,但她彷佛有個感覺,覺得蕭塵還活著,跟著那個跳動的心髒一起融合在耿新白的生命里。
在看到耿新白為了生存而黯淡了二十六年的人生後,她怎麼可能漠視蕭塵最後的存在。而耿新白也不可能做到,如果為了不像蕭塵,再過回像從前一樣的日子,那麼費了那麼大工夫移植心髒又有什麼意義?
目前在一起,他們只會提醒彼此對方的傷口,那麼分開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你不是要去環游世界嗎?我其實不喜歡多變的生活,倒寧願留在熟悉的環境里,所以你還是——」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雹新白打斷她。說穿了,她是在意那個男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