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小紗接過報告,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猛力一拍桌子。
「怎麼樣?」昀珊驚喜的跳過去。
她搓了搓下巴,然後丟開檔案聳肩。「沒看懂。」
「那你拍什麼桌子啊,嚇我一跳。」田梅韻和林潔跳過去作勢扯她的耳朵。
席小紗連忙一邊遮擋一邊求饒,「等等,我雖然現在看不懂,可是我大概知道這是心髒檢查報告。」
「地球人都知道這是心髒檢查報告,昀珊想知道的是,為什麼這些年他的病都治不好?」
席小紗一臉沒問題的樣子。「你們有耐心一點嘛,等我去查一下資料,里面有幾個名詞太生僻了。不過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什麼病再沒救,大不了換個器官就是了,耿新白的病應該不至于治不好。」
昀珊聞言也只好按捺下心急,把文件收拾好放進紙袋里。
向來少根筋的林潔這回難得的敏感,「咦,對了,珊珊,你干麼對他的健康報告這麼關心?難道你對他……」
「別亂猜,我只是因為他們家的恩情才來關心一下而已。」
當初爸爸過世的時候,留下大筆債務,是耿家收留了她們孤兒寡母,給了她們一個棲身之所。
昀珊慌忙的解釋著,其他三人看著她臉上可疑的紅暈片刻,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思春了。」
「被林潔傳染了。」
林潔頓感莫名其妙的抗議著,「關我什麼事?!」
「都說是為了報恩……」但昀珊的口氣毫無說服力。
「少來!」以為她們看不到她臉紅成什麼樣子嗎?
影印了一份交給席小紗後,昀珊把文件帶回家。
要怎麼把東西送回去,萬一再遇到少爺怎麼辦?
她抱著文件躺在床上發呆,想了半天,決定還是半夜去比較好。
只是……她會不會再遇到他?
想著被他那雙眼楮再次注視著,她臉上驟然漲紅起來。
側身把臉埋在枕頭上,努力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
清晨的時候,耿新白發現被人動過的抽屜,里頭變得皺巴巴的袋子顯示著,已經有好奇的小貓動過里面的東西。
他盯著那個袋子幾秒,然後像是听到什麼聲響似的,轉身走向窗邊。
才推開窗,涼風卷著花香和晨露的味道撲面而來,他緩緩閉上眼楮,感受著陽光照在臉上的微熱。活著真好,可以享受每一個這樣的早晨,這是那些健康的人無法體會的幸福。
「完蛋了、完蛋了,要遲到了!」
慌亂的聲音嚷起,他垂眼看下去,就看到昀珊慌慌張張的沖出門。
和以前清爽的形象完全下同,她一邊咬著吐司一邊努力用手爬著頭發,制服也沒扎好。昨夜為了找可以來書房的機會,想必她整夜都沒怎麼睡,早晨才這麼狼狽。
雹新白靜靜的看著,忽然,正在狂奔的少女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停下來回頭也看向二樓。
雖然有白色的窗簾擋著,可是她知道他在那里。
她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感覺,就像她也無法解釋,為何自己會那麼在意他的存在?
「珊珊,你真的會遲到哦。」
正在花園里為玫瑰花除草的陳叔好心提醒發呆的小女生,果然,她回神之後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
「啊!我死定了!陳叔不說了,再見。」
身影直沖向可愛的淑女式單車,很快的連車帶人消失在青石小路上。
窗內的人收回了視線,轉身回到屋子內,抽屜里那皺巴巴的袋子提醒他關于那個不速之客的記憶,他的眼楮里掠過一絲在意和不快,略蹙了蹙眉,他伸手拿起了袋子。
他的不快與其說是因為她的闖入,不如說是因為那抹名叫在意的情緒。
「真是自作聰明的白痴!」
啪答,袋子被丟進了垃圾桶里。
第二章
「我不想投胎,我不想喝孟婆湯,我不想失去關于她的一切。」
「這事容不得你決定!快喝,別妨礙爺兒我們辦事!」
不……他不喝,他不要喝,但他還是被強扣住兩頰,灌了一口孟婆湯下去,他呸了一口出來,然而還是來不及了,湯藥迅速在他靈魂體里漫走,像場狂風驟雨般,無情的連根拔起一切,一切……不,別拿走,沒有了她的回憶,會讓他像再死去一遍。
「呃,老太婆,這是怎麼回事?」那強硬的聲音中突然流露出困惑慌急,他們當差那麼久,從未遇到這種事情過。
「我怎麼知道。」老嫗佝僂著身軀,忙著添藥加湯,漠不關心的覷了一眼,「魂還在,還是可以投胎。」
「魂是在,可是……」牛頭馬面互視一眼,「算了算了,投就投。」
「等等。」孟婆面無表情的在癱軟的白色靈魂揪下一團,捏捏弄弄後又塞入,「好了,這樣至少一時半刻死不了。」
「孟婆,你在搞什麼?行不行呀?」
但老嫗只是揮揮手,什麼話都沒再多說。
人間的五年過後,牛頭手中拘提著一抹靈魂,「怎麼辯?這樣能交差嗎?」
馬面也苦著一張臉,「唉,不行不行,這種破爛東西,給閻王看到鐵定把我們兩個罵到臭頭。我看,我們還走先把他放回去,以後看情形再做打算。」
牛頭點點頭,搖了搖手下虛弱的靈魂,「喂,不想死的話以後就自愛一點,清心寡欲的過日子,我可不想三天兩頭看到你的靈魂來我地盤游蕩。」
我還記得那時五歲的我在蒼白的醫院哭著醒來,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敢盡情奔跑、玩耍,連笑都不敢放肆,我害怕極了那兩個面容可怕的人,後來甚至我連哭也不敢,母親說我在作夢,我卻覺得這個夢真實得不可思議。
栽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們了,直到那個晚上,那個喝得滿身酒氣的女孩的一個吻……
終于等到月考考完了,昀珊迫不及待的沖到圖書館,要找席小紗問個明白。
考試結束,這家伙再沒藉口說沒時間了吧!
來到圖書館內最隱蔽的桌子,她很快找到好友,小紗的身旁散著一堆書。
她看著那本大攤的醫學用書,那頁印著很丑陋的心髒,細密的血管像是蜘蛛網,就像她有時作的惡夢里會把少爺緊緊纏住的畫面一樣。
「你查得怎麼樣?」
「心髒衰竭引發的擴張性心髒病,你家少爺是末期吧?無藥可醫了,只能透過心髒移植來延續生命。這是有關于手術後護理,你可以看看。」
「就這樣?可是,以耿家的財力找個合適的心髒應該是不難的事啊,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是沒听說少爺要做移植手術?」
「我想,原因應該就是這個吧。」
席小紗翻開另一本書,指著上面的一行字——
AB型Rh全陰血型,在人群出現的機率為……
這不是少爺的血型嗎?接著看下去,昀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林潔從她身後探出腦袋。「千分之三?天哪,你家那位少爺的血型是這個的話,心髒不是更難找?!」
和林潔一起過來的田梅韻直截了當的問︰「小紗,到底那位少爺能夠治愈的可能是多少?」
席小紗泄氣地趴在桌子上,「如果我說幾乎是零,你們會不會認為我是烏鴉?做心髒移植手術風險本來就很大,不說手術是否成功,術後也容易引發猝死,更別說這位美若天仙的少爺血型還這麼與眾不同。你們說,AB型Rh全陰血型的人會捐獻心髒的機會是多少?」
田梅韻沒有說話,林潔也難得識相的閉上嘴巴,所有人看著昀珊。
砰一聲,昀珊闔上了書。
她笑著揚起了秀麗的小臉,「起碼還是有可能的對不對?就算是千分之三、萬分之三,或者億萬分之三也好,還是有可能的,醫生也說過少爺很早以前就該死了,可是他現在還是活著,別人的話我不能保證,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