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換嗎?」湅玥收回手,失望地看著手中的玉佩,以為關內也可以像關外一樣以物易物,結果不是。
「你們若是再鬧,我就報官府捉你們,還不走!」老板抓起掛在肩上的抹布朝和老人揮去。
「對老人和女人動手會不會太低級了點?」一只大掌捉住了揮向的抹布,將茶棚老板連抹布帶人甩到一邊去。
「哎喲,哪個殺千刀的——」跌到黃沙地上的老板唉叫了一聲。
又是他!暗暗皺了眉頭。
御烜拿出一錠銀子丟給老板。「這個能買吃的了吧?」他徑自找了個位子坐下。
「能、能、當然能買,請問大爺您要吃點什麼?」老板一看到亮晃晃的白銀和御烜尊貴不鄙的氣勢,立刻鞠躬哈腰,整個人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殺千刀的變大爺?有錢不愧能使鬼推磨!御烜嗤之以鼻。
「有什麼就來什麼,也給這對祖孫一樣的。」
「是、是,馬上就來。」
「這位好心的大爺,謝謝你呀,謝謝你,像你這樣的好人,好心會有好報的。」老人幾乎要向御烜下跪了。
「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不用客氣。」御烜這話是對老人說的,但他的眼光卻始終盯著湅玥。
一直以來,她的保護色就是冷漠及憤恨,今天看到相反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他有股異樣的感動,她不應該是冷若冰霜的女人,那不適合她。
湅玥被他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只好轉而對老人說話。「老婆婆,您可以放心了,快喂您孫女吃點東西吧!」
「謝謝姑娘,謝謝大爺。」老人再一次向及御烜道謝,便牽著小女孩到另一旁的桌子坐下。
清風拂進茶棚,將寫了個「茶」字的布招牌吹得飄然轉動。
他又一次替她解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是她百般想逃離的危險人物,而這會兒又該怎麼面對他呢?不對,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一個連姓連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何必在乎他的所作所為,又何必煩惱如何面對他!
湅玥咬住下唇,毅然轉身往茶棚外走去,不想再多和他有所牽扯。
「雖然我不清楚你這麼拼命趕路到中原是為了什麼,不過好歹也坐下來休息一下,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若依你這樣拼命,我看,到達目的地以後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御烜發覺湅玥想走的意圖,開口喚住她。
跋三天路對他來講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居然怕她身子受不了?是了,自從遇到她起,他的思想就沒正常過,不但顛覆了他長久以來對「女人」和「美」的定義,而且也試著去考慮她的感受了?不會吧?他一向看不上任何女人,干嘛會在意她?御烜攏起劍眉。
「你跟蹤我?」湅玥定住腳步,沒有回頭咬牙道。
御烜不可思議地盯著的背影。平常女人不是想一睹他這個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真面目、就是搶著他的青睞,只有她避他惟恐不及,她實在是給他太多驚奇了。
「喂!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跟蹤我?」湅玥微微撇過臉憤憤地問。
「入關的官道只有這麼一條,我要回長安當然得從這里經過。還有,御烜,我的名字。」
她管他是「預選」還是「候選」!她就是討厭看見他之後那種心湖大亂的感覺,她只想逃。湅玥不再搭理他,往她的馬兒走去,眼角余光卻瞥見剛才那個小女孩哭鬧得更大聲,甚至把茶杯拍倒,茶水翻倒在沙地上,染成一片愈來愈擴張的濕濡。
沙地的色澤有異?
茶水有毒!
急忙轉身,看到御烜正要以杯就口,她沖上前拍掉他手中的杯子大喊。「不能喝!這水有毒!」
就在出聲警告御烜的同時,偽裝成茶棚老板的男子見毒害御烜的機會錯失,抓起幾把菜刀就往御烜和湅玥的方向筆直射去。御烜見狀,立刻用單腳勾起木桌擋下了利刃,然後一個側踢,將木桌踢飛出去,砸向茶棚老板。茶棚老板來不及躲避,當場被木桌砸了個頭破血流。
一旁偽裝成客人的一群同伙看見同伴被傷,紛紛拔出腰間的配刀朝御烜砍去,御烜隨即抽出腰間的黑色軟劍,凌厲的劍氣刮起了地上的黃沙亂舞,無害的黃沙仿佛成了最尖銳的礪石,他們近不了御烜的身,凡是靠近的人不是被軟劍所傷,就是被翻騰的黃沙穿刺過皮膚。
在御烜應戰的同時,原本要將那對祖孫帶離打斗現場的湅玥卻看到令她驚悸的一幕——老婆婆出手自小女孩的天靈蓋擊下,小女孩當場血濺四方,一掌斃命。
「不」來不及阻止老婆婆殘忍的暴行,便看著小女孩在她面前倒地死去,小小的身軀躺在血泊之中,似乎是在埋怨愚蠢的慈悲。
「哼!就只會哭,壞了我的大事,死有余辜!」老婆婆站直了身軀,不再刻意佯裝有氣無力的老者,眼中顯露的淨是殘佞的暴戾。
這個低啞的聲音是……
「英雅師姑?」刷地修白了臉。
這是……一場預設的騙局?
********************
「湅玥,算你聰明,居然能認得出我來,難怪翱恩會這麼疼你,把好東西全都給了你。」在暗毒門里易容術堪稱一絕的就是她,能被這個小賤人認出她來,一定就是聲音破了綻。
聲音……該死的聲音!都是因為湅玥,她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湅玥應該去死!
英雅的憤怒到達極點,喂了毒的銀鞭一抽而出,招招都是狠毒的攻勢,欲置湅玥于死地。敬英雅是長輩,湅玥只是避開英雅的攻勢以求自衛,而不反擊。忽然一個回鞭,閃躲不及,銀鞭劃破的白裳,在她的手臂上劃下一道血痕。
「湅玥,再掙扎只會讓你死的更難看而已,乖乖束手就擒,師姑我可以想一個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的方法。」她知道銀鞭上的劇毒絲毫傷不了自幼喂毒的湅玥,如果還是不打算投降,看來皮肉之苦是逃不了了。英雅的心中浮起一絲快感。
湅玥不明白,為什麼師姑看她的眼神中有一股深沉的恨意,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疼她的師姑?
「玥兒做錯了什麼?師姑為什麼開始討厭玥兒了?」湅玥捂著傷口,心痛地望向英雅。
「英雅師姑,師父說玥兒的名字是你取的,‘湅’是什麼意思呀?」五歲的小操著軟軟的童音好奇地問。
「‘湅’就是希望以後有個男人‘戀’上‘玥’兒,一輩子對玥兒好。」英雅輕撫著小湅玥的黑發,向她解釋。
「一輩子對玥兒好?那玥兒要英雅師姑來當那個男人好不好?」小似懂非懂地偏頭詢問。
「師姑是女人,不能當男人的,你這傻丫頭!」她點點玥兒小小的鼻尖。
「不管不管,玥兒要英雅師姑當男人,一輩子疼玥兒啦!」小湅玥直朝英雅撒嬌。
「你喔!到時候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一定連師姑都不理了。」
「不會啦!不會啦!玥兒好喜歡師姑呢……」
受傷的眼神和指控,令英雅止住了動作,往事歷歷在目,她何嘗忘得了!當那個男人?她現在的聲音倒成了個男人,甚至是比男人還沙啞的惡心嗓音!
「三年前,如果有雪參就能減輕毒性焚燒我喉嚨時的痛苦,就算一點點參須也好,但翱恩卻將雪參全給了身試灼蠱毒的你,一點也不念幾十年的師兄妹之情,還帶著你無聲無息地離開暗毒門,而我的聲音,就在那時候成了這個樣子,你說,我能不討厭你嗎?我能不恨你嗎?」她永遠忘不了她懇求翱恩卻被翱恩無情拒絕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