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溫柔和甜蜜像是曇花最後綻放的美麗,在天亮的時候就會消失不見。
她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完全放入記憶里,將來有一天去說給她更加在意的幾個人德。畢竟,天總是亮得太早了。而窗外,掩口震驚的少女踉蹌離去。他們認識五年了?
第八章
唐半夏很快找到了夏風藤,而他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樣,脾氣臭到死不低頭。
「我討厭唐家人頤指氣使的樣子,又怎麼可能和你合作?」
即使他明知一次跟兩個唐家人對立的下場,卻依舊拒絕擺布。沒辦法,至今為止,她遇到的男人都是這麼固執的脾氣。
她推開窗看著下沙鎮的天空,說實在的,她滿羨慕夏風藤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感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那個女孩子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和夏風藤一定可以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但想是如此想,若是因為某些人的不合作就中止她五年來的計劃,那就是她太過愚蠢了,在不斷的交涉下,夏風藤勉強同意配合一下,前提是不許動到無關的人。
現在只等待主辦廚王大賽的老爺于是如何的「驚訝」她的能力。
她已經快等不及了,五年了,馬上就快六年了吧?讓死去的人等這麼久實在太不應該,而且老爺子的身體也日漸虛弱,在他八十大壽的時候,她一定要送他一份「厚禮」。
想著、笑著,冷不防背後傳來喜兒哆哆嗦嗦的聲音。
「大、大、大小姐……」
唐半夏回頭。
「做什麼?我是鬼嗎?」嚇成這樣。
「不、不是的,只是大小姐有時候看起來……比鬼還……」看起來真的是比鬼還恐怖。
她一愣,然後攬過鏡子左右照了下。她真的這麼丑嗎?這麼久了,她怎麼從來沒听韓京墨提過。
鏡中的女人迷惘而緊張,不過可以看到眉宇問的一絲戾氣,這戾氣她曾在老爺子的臉上看過,如今終于也到了她的臉上。
比鬼還可怕,她原本就是一只鬼啊!
「小姐,韓公子派人送來了點心,您要嘗嘗嗎?」
唐半夏放下鏡子看向喜兒捧著的餐盤,心里涌出淡淡的甜蜜。
這些日子以來,他什麼都不過問,就算她不給承諾,他也絲毫不逼她,就像相守五年來,從來不開口問她對付唐家的理由。
而她忙的事情也依舊不可能告訴他。自從兩個人的關系不再單純之後,胸懷反而不如從前那麼敞開。因為太過在意、太過喜歡,開始更加的小心自己的言行,就連過去都不曾在意的睡相有時候都會困擾她,更別說最近布置的這些見不得人的東已。
算算時間她已經有十來天未和他見面,可是點心、新衣,甚至邊疆購來的一些稀奇小玩意兒每隔幾天就要出現一次。
唐半夏知道該是說再見的時候,要表現得冷漠,偏偏收到的時候卻是控制不住的喜歡。
含下入口即化的梅子,她垂頭繼續布置和夏家聯煙的計劃。
倒是喜兒欲言又止。
唐半夏知道她是想問自己對韓京墨的回復,許久擱下筆。
「最近國都里還有什麼傳聞嗎?」
「沒有,好像都很平常,現在大家比較關心的是廚王大賽,很多達官貴人都來家里拜訪,想要老爺子關照。」
第一次由三國共同參與的廚王大賽算是和平休戰以來最大的賽事,很多酒樓都想趁機把版圖擴充到整個天下,所以主辦大賽的唐前丞相就是現在最熱門的人物,任何參賽者都恨不得他能偷偷放水。
唐半夏的嘴角揚了起來。老爺子一定很自豪,唐家近來很少有這麼風光的時刻了。無妨,就當提前的壽禮吧。
「那麼其它傳聞呢,表小姐她們怎麼說?」
「唔……表小姐她們正在藉此籌錢。」
「……我倒忘記了老爺子的那個條件了。」唐家的這群笨蛋還在相信老爺子的鬼話?
「那個,韓公子……」
喜兒還是忍不住了,可是才開口就被主子的神色給截去話尾。
「喜兒,我不知道還能當你的主子多久,可是你要知道,在這樣的大戶人家當丫鬟,一定要安分守己什麼事都不過問才能活得久。」
畢竟當了她幾個月的丫鬟,她不忍心這小丫頭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喜兒連忙跪下。
「大小姐的意思喜兒明白,可是喜兒不明白為什麼大小姐明明喜歡韓公子卻要這麼冷漠呢?」
收下禮物的歡喜是騙不過人的,可是這麼久了她卻始終不肯回信,更不肯跟韓公子相見。
「多事!」
唐半夏猛地站了起來,臉色瞬間又嚇得小丫鬟倒退數步。
「我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一個人,更不許告訴韓京墨。」
五年來她已經沾染不少骯髒事,在最後的關頭,她不介意再髒一次,何況只是除去一個小丫鬟。
喜兒戰戰兢兢的看著她,連忙討好的傻笑。
「喜兒明白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看到她面色如土的樣子,唐半夏和緩了下神色。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你要是真的想大家都好的話,就努力把我交代你的事辦好。」說完,她轉身坐下,「過兩天就是廚王大賽了,我沒時間顧及其它人。」
「可是……」
唐半夏抬眼止住喜兒想說的話。
「你出去吧,我現在想安靜了。」
喜兒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空曠的房內終于只剩下唐半夏的呼吸聲。她慢慢的伏在桌上,努力想著自己即將得到的一切。
明日,夏風藤會被老爺子奪去比賽的資格,然後由唐家收買的廚師去參加並取得勝利,可是老爺子永遠不會知道,在獻給皇帝的盤子里被下了毒,而所有下毒的證據都會指向主辦的唐家人,畢竟布置這一切的本來就是唐家人——唐半夏。到那時候面對唐家最大的危機,老爺子就會傾全力拯救他辛苦經營一生的家族,所有的據點和勢力將一一展現她的面前。
唐半夏看著自己的手,冰冷的笑著。她會把唐家每一寸上地、每一條命都好好的布置出最好的結局,用唐家自己的手把這個古老而腐爛的家族毀滅!
「在此之前,沒人能阻止我,就算老天爺都不能!」
何況只是外人的韓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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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韓京墨收到一封書信。
就這麼散了吧,別來找我。
他把這信看了幾遍,然後搖頭笑了,笑自己如此的天真,居然以為憑他做的這些就能留住她。
肌膚之親、五年的相處,卻依舊敵不過只能是過客的命運。
外人嗎?真是悲哀啊,總是外人啊。
恩情難道真是如此的沉重?救贖小瓦的是夏兒,可是救贖他的卻是小瓦啊!
她為了恩情要追著夏兒離去,為什麼又努力要逼他離開?
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放手一搏,他和死人之間,到底誰更加重要,抑或者說,人間和陰間,哪個才是半夏最想去的地方。
韓京墨仰視天空,想著遙遠的天曦國那片美麗的山河,想著骨肉相殘的宮廷終于有了個傻傻笨笨卻不會傷害別人的皇帝。
人的一生如此的奇妙,從生到死、從死到生宛如一場輪回。當年的他也曾是晴空悠然的少年,而今,他依舊悠然,背後卻是數不清的風雨。
曾經的一切都如同路過的風景淡去,半夏始終不能明白一點——人能改變的只有現在和將來,過去的只能過去了。
可是對于如今的她來說,過客的他使命已經完結了。
這對原本就打算置身事外的他來說,真是要命的諷刺,一開始等著看戲的他,可能永遠也不會想到五年後的自己會這麼渴望在半夏的計劃中成為一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