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見著趙麟趕回宮,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顯然是有人假傳聖旨,刻意要引開他。
當他們再度趕回去時,已經發現橫尸遍野,馬車簾幕被人扯得破爛,車內卻空無一人,方圓百里之內,也無法找著周小莫以及冬紅的人或是……尸首。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始終相信她沒死,她還帶著他們的孩子活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
「喂,怎麼三天兩頭跑來?」蘇可人從背後拍了他一下,皺起眉頭。
這家伙難道真為了周小莫把國家大事都丟下,這豈不成了昏君?
難道不怕再有人預謀篡位,發生三年前的悲劇?!
三年前周小莫之所以被送出宮就是因為趙麒發現自己的四弟暗中動兵,還在各處掀起亂局,想一舉篡位。
他為了不讓周小莫在宮內繼續受到波及,才讓人將她送到隱密的行宮,等事情過了之後再接她回來,誰知道最後會發生那樣的慘劇。
之後,趙麒大義滅親,搜集了所有謀反的證據,讓四皇子啞口無言、無法繼續辯駁。
他收回他手上掌握的兵權,將之打入天牢,讓太後大嘆家門不幸,出此孽子,先皇在地下也不會安息的。
「找齊飛。」簡短利落回話,沒管蘇可人不善的神情。
「齊飛出去了,門派里頭的事,短期之內不會回來。」她和殷齊飛在一年半前成了親,卻還是各自擁有各自的生活。
她對百花樓不肯放手,殷齊飛亦對門派不肯罷休。
「是嗎……那他有沒有說有什麼消息了?」殷齊飛的門路很多,情報網更堪稱一絕,如果連他都沒辦法找著周小莫的下落,那是否表示她真的已不在人世,可能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帶著孩子永遠的離開他了。
可惜趙麒所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將他蒙在鼓里,佳人更是近在咫尺。
搖搖頭,蘇可人假意嘆息。「放棄吧。」
「就算要用盡一輩子,我亦不放棄!」對她,他始終有著一份歉疚,要不是他堅持將她送出宮,今日不會落得此種下場。
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
「你這又是何苦呢?」見著他痴情的模樣,蘇可人差點兒就將周小莫的下落月兌口而出,卻隨即又給吞了回去。
「別管我了,你看看後頭。」趙麒岔開話題,用下巴努了努蘇可人背後,就看見一個小女乃娃兒揉著睡眼惺忪的小眼,跌跌撞撞的走出來。
周筠鞋都沒穿的小腳給絆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差點兒跌飛出去。
幸好蘇可人一轉身眼明手快接著了她,不然依周筠的重量,不跌個七葷八素就奇怪了。
「這小子哪兒來的?」趙麒睨著周筠紅隻果般的雙頰,攏起眉。
他看她的口水都快要滴到蘇可人的衣服上,她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難道這就是母愛?
「生出來的。還有,人家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什麼小子呀!」她哄著周筠,免得等會兒她小祖宗哭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挺可愛的。」逗弄著周筠,直想掐掐她的臉,看看是否看來水女敕的小臉蛋,真可以掐出水來。
他居然連蘇可人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姨……娘娘,要娘……」周筠小手攀上蘇可人的臉頰,嚷著要娘。
「唉……喂,小六呀,帶筠筠去找她娘,我走不開。」蘇可人喚住一個經過的小二,想將周筠塞到他手里,沒想到小家伙居然放聲大哭起來。
小二無辜地看看周筠扮了個鬼臉,又看看蘇可人,才道︰「筠筠她娘一早就出去了。」大家都知道,在趙麒面前千萬不能提到周小莫的名字。
「怎麼她不是你孩子?」趙麒訝然的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筠筠是我孩子。」蘇可人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沒耐性的抱著周筠左搖又擺,就是不見她展露笑顏。
「你剛自己說的?」
「煩死了,我只說是生出來的,又沒說是誰生的。」周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統統擦在蘇可人身上,她卻也無可奈何。
「那孩子是?」
「住在我這兒一個廚娘的,她倒也可憐,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就留她和孩子住在我這兒啦!」她這番話純粹是說給趙麒听的,看他能不能舉一反三,想到她說的人就是周小莫。
「替我抱著,那邊好像有點事兒。」將懷中的周筠遞給趙麒,她望向角落好像在鬧事的客人。反正他本來就是孩子的爹,今天就盡些義務吧!!
抱過周筠的趙麒有些慌了手腳,對于懷中軟綿綿的小身子感到不知所措。但奇怪的是,周筠一到他懷里就笑逐顏開,終于是破涕為笑。
讓蘇可人想斥她忘恩負義的同時,也不禁感嘆,終究是骨血連心,怎麼也分不開的。
周小莫一大早就出門去拜訪冬紅,見著周筠還睡得熟,不忍心去吵她,讓她睡個飽。
而正午時在冬紅那里用過飯,她就急急忙忙的趕著要回去,一方面是不放心周筠,一方面冬紅好似跟蘇可人套好招一般,也是一個勁的勸她回去,讓她不勝其擾。
「唉……」她嘆了口氣,突然給人從身後一喚,吃了一驚。
「莫姑娘,出來買東西?」溫和的大掌從她身後拍了拍,臉上堆滿了笑意。
「要回去了,陳大哥你呢?」周小莫不著痕跡的躲開他的手,同樣用笑顏以對,卻沒他那分見面的欣喜。
眼前的白面書生是百花樓對面街上的鄰居,常常到酒樓來替他爹打酒,久而久之,就跟周小莫認識了。
他對周小莫的好感眾所皆知,不管她如何拒絕,甚至還說自個已經有了孩子,也沒法打消他的念頭。
「那正巧,我也正要去百花樓,不如就一塊走。」說完他便高興地同周小莫說些趣事,想逗她開心。
周小莫不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敷衍的應和,一路上都保持著微笑,卻鮮少回話。
「莫姑娘……」突然陳安信靜下來,有些害臊的喚著她。
「嗯?」
「那個……上回我同你說的那事兒……你意下如何?」陳安信脖子都紅成了一片,一個大男人家居然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是什麼事呢?」周小莫偏頭裝傻,眼神四處飄。
她在心里暗暗祈禱,可別又來一次才好。上回她是婉言拒絕,卻讓他會錯意,以為她說要考慮,唉!
「就是,那個……」陳安信縱然有些傷心周小莫壓根沒把自個的事放在心上,卻還是吞吐的道︰「嫁給我吧……」
「我……」
「你別急著拒絕,給我一個機會吧!」他懇求的望著周小莫,本想握她手,無奈讓她給躲掉了。
「我……」
「求求你,也讓我好好照顧筠筠吧!」他誠摯得只差沒跪下。「我願意負擔起照顧筠筠的責任,一定視她如己出,不會有任何偏頗之心,這你可以完全放心!」
陳安信三番兩次打斷周小莫未出口的話,讓她無奈的只有等他全部說完,才長嘆口氣。
她看他三句話不離筠筠,都有點兒懷疑他是想娶自己還是想娶筠筠了,不過不論是前者或後者,她都不會答應的。
「听我說,陳老伯不會答應你娶像我這麼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一定要我這株已經凋零的花呢?」
「我爹那里不是問題……」說到一半,他看著周小莫堅定的眼神,才緩緩打住話,喪氣地問道︰「真的不行嗎?」垂下肩,他一下沒了原本的斗志。
「是我不行,我配不上陳大哥。」她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怎麼能誤了一個前途似錦的好人。
「但是……」
「別說了,百花樓已經到了,那我就去照顧筠筠,你就去替陳老伯打酒,咱們分道揚鑣吧?」周小莫刻意切斷彼此的關系,不想再讓他有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