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夏風藤面無表情的陳述著,「我的手斷了。」
什麼?萵小苣七手八腳的坐起來,看著被她壓倒在破布上的夏風藤,他那只被壓住的手呈現著奇怪的弧度。
「被……被我壓斷的?」
廢話!夏風藤用那只完好的手再次模了下自己的胸口,然後繼續面無表情的陳述,「肋骨也斷了。」
「啊?」
「兩根。」
「哦……」
大雨差不多停了,樹冠破布上的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的看著,彼此無言。
萵小苣很想問夏風藤干麼想不開自殺,而夏風藤則是在心中不住的咆哮。他的錯!他的錯!他為什麼以為這樣可以報復一下萵小苣?他早該認清楚,天下有這麼一個女人,也只有這麼一個女人,可以把他的計畫搞得亂七八糟,可以出其不意的給他一擊。
原本可以運用輕功緩緩順著崖壁落下的,結果居然硬生生被這個女人給害成這副模樣。但若不是他墊背,只怕她早摔成肉醬。他斷了好幾根骨頭,而萵小苣居然毫發未傷。
太扯了,他何只是情種,根本是情聖。
「我不是故意的。」萵小苣哭喪著臉淚快獺出來了,而夏風藤無力的躺回去長嘆一聲。
「我想我知道了。」
她不是有意的,只是她向來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那種人。
「好了,別哭了,扶我下去。」
他還不能死,他死了,流香樓幾千人口不是要活活餓死,他還沒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
「那你先原諒我。」她很堅持。
夏風藤忍住身上傳來的疼痛,並告訴自己那根快要爆的神經。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如今這個時候,氣血翻騰他會更倒霉。
終于他勉強開了口。
「我不生氣。」
只是以後再找她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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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座小屋里。
發現那塊破布的位置之後,夏風藤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沒活活摔死和壓死,就是那塊很結實的布減緩沖下來的速度。但是把一個骨折的男人從樹上的弄下來,萵小苣的確是花了吃女乃的力氣,而他也吃了不少苦頭。
下來後他們發現這是個小山谷,四面都是懸崖峭壁,想必萵筍那些人一時半刻要找到這也很難。
幸運的是,山谷里居然有座小屋,雖然屋內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刻著很多字。
「莫提提到此一游?」
到處都是這個名宇,活像一個亂沒公德心的游客。
「莫提提?!」
听到這個名字夏風藤的臉色怪怪的。萵小苣一愣,「師父認識這個人?」
一個花痴而且有些瘋癲。夏風藤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靠在屋里的床上。
「這里是安全的。」
那是半年多前的事,她是他在下沙鎮遇到的女人,後來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花痴、很怪異的女人,居然是名滿天下的神農醫館的主人——杜衡的妻子。
不過既然莫提提能夠在這里留下這些字,那麼應該是沒什麼危險。
「這里有人來過就一定有出口,等到明天你去求援吧。」
說完他疲倦的閉上眼楮,被雨打濕的傷口痛得讓他意識模糊,現在的他虛弱得夠嗆。早知道他不該自斷繩索,自作孽,果然不可活。
謗本沒听到他的話,萵小苣一直在屋子里忙碌的搜索。小屋很舒適,有干爽的衣物,也有很多儲備的干糧。這里不像是荒山野屋,倒有點像是用來小憩的游玩之所。等到她抱著屋子男主人的衣服跑來,想要幫夏風藤換上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他已經沉沉入睡。
濕透的衣服貼在他身上,還有不少割傷處冒著血絲,可是她身上沒有一處傷痕。
夏風藤就是這樣的男人,無論他再怎麼吼她、誤會她,他依舊會保護她,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鼻子好酸,萵小苣輕輕推推夏風藤,卻看他沒有動,疲倦的俊臉上雙眸閉得緊緊的。
他是真的累了吧。
「我真的很喜歡你啊,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這樣還不行嗎?」
她可憐兮兮的坐在床邊,扁著嘴好想哭。即使他听不到,但是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她克制不住想要解釋的。
「我知道你不記得了,八年前我跟我爹走散,當時我餓了三天倒在流香樓前面沒有一個人理我,是你把我帶到店里,親手給我下面吃,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碗面。」
當年正是夏風藤少年得意剛開始名震天下的時刻,在大雪紛飛的夜里,他在分號的店門口發現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乞丐。當時店里的人提議隨便拿剩飯熱熱給他吃就可以了,可是夏風藤冷冷回答,「身為廚子是讓每個食客滿意,無論這個食客是貴人還是乞丐。現在他需要的是熱騰騰的飯菜而不是冷飯。」
就是這樣,那個號稱千金難求他一飯的少年天才廚子為個小乞丐親自下廚。暖暖的面下肚,也讓萵小苣從此立志要把夏風藤作為偶像,也才開始她學習廚藝的道路。
「我不知道別人說什麼,可是在我心中,你才是永遠的天下第一;永遠是我的師父。」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卻總是做不出十年前那個讓她難以忘懷的味道,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學藝不精,後來才知道,那個味道是夏風藤的味道,佐料是她喜歡夏風藤的感情。除了他,沒有一個人能做出來。
她狠狠擤了把鼻涕。
「我真的真的從來沒有過什麼陰謀,開始只是因為很崇拜你,後來卻喜歡上你。如果可能,我寧願你把我的心挖出來,或者做成萵苣炒飯吃下去。」
「你又不好吃。」
「啊?」
萵小苣猛地抬頭,但見夏風藤斜眼瞪著她。
「還不過來給我換衣服,想凍死我啊!」
她立刻把衣服捧上去,卻發現自己不自覺的把鼻涕沾染上去。
「這個……」干笑,「我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說完轉身準備繼續去找。
「別忘了,你也要換衣服。」
夏風藤不自然的別過臉。那個笨蛋自己的衣服也是濕答答的,都不怕生病。她要是病了,他可沒力氣去扛她。
萵小苣站住之後,驚喜的回頭,「師父,你在關心我啊,你原諒我了?」
「哼!」
罷剛被赤果果表白的男人別扭的斜眼看屋頂。
「我還沒討回我的損失,為什麼要原諒你?」原本消失的火氣又被她愚蠢的行為給砸了回來。
哦,萵小苣的臉再次垮下,「那要怎麼討回?」
這次夏風藤終于紆尊降貴的正眼瞪她。
「問那麼多干什麼!快去拿衣服!」
她立刻飛快的去忙碌了。
屋子的男人看看自己多災多難的身體疲倦的嘆了口氣,但是嘴角卻微微揚了起來。
她說的他記得,那年大雪紛飛,趕了一天夜路的他終于跟手下到達分號,在店外看到雪中凍僵的小臉,丟給下人照顧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們居然拿油膩的剩飯熱給那小乞丐吃,他一怒之下,奪去飯碗很快下了碗姜湯面。原本第二天醒來還要問對方的情形,卻被告知他已經被尋上門的父親給接走了。
還記得那孩子崇拜的眼神,甚至開口要拜他為師,想不到他居然是她。
這樣的事情很多,他從來沒想過被他救過的乞丐孤兒們會有什麼回報,卻不想有人記了他十年。
萵小苣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卻不懂為什麼他明明想原諒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看到她時浮現出的煩躁。
因為在意,所以很難釋懷,因為她是那個他唯一希望在其面前完美無缺的人,所以更無法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