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的眼楮,他嘆息一般地回答,「天下只有你會覺得我任性。」
只有她覺得他任性……凌千蘿心頭一緊,類似這樣的話他說過千遍,可是只有這次她听明白了。
他只對她任性,只為她任性,或者七年前,他想帶她走的時候,就已經是一種任性了。
荒原上的風穿過士兵之間的縫隙,在三國主將的頭頂盤旋許久,所有人都在等待落日國的決定。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放下天龍寒鋼槍,緩緩抱拳。
「落日國殷千蘿听從凌將軍規勸,即刻撤兵。」
千蘿和千駱本來音就相似,這下眾人都驚奇地看著她和凌千駱。但是將令一揮,大軍撤退,她也調轉馬頭,便欲離去。
凌千駱追趕了數步,在靠近她之時,喚道︰「姊姊……」
凌千蘿收馬,感覺到背後男人的不滿,還是回首對弟弟一笑,「我已經嫁入殷家,我是殷千蘿。」
說完縱馬離去,落日荒原之中,載著她的男人奔向她歸屬的方向。
凌千駱望著她的背影,許久回馬看向封寂海。
「封將軍,在下奉我主之命,捉拿叛徒,還望將軍成全。」說完一雙厲眼望向陳飛揚。
陳飛揚連忙大呼,「封將軍救命!我是女皇封的將軍啊。」
可是已經晚了,在封寂海的默許下,他被天曦國的士兵捆了回去,畢竟被落日國大敗的長月軍隊禁不起天曦戰神的下一波攻擊。
就這樣,在各自不同的利益沖突中,三國再次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和平狀態。
第十章
此戰,顏城陽是頂著各方壓力封凌千蘿為白虎將軍,並命她率領十萬大軍前去救人。再加上她又是個女人,很多將士都有諸多不滿,但是礙于聖旨難違,只能在私底下活動。
不過這次她用牛陣大敗長月國,著實讓軍心一振,加上她平時的磊落行事,已經有不少人對她心生敬意。
現在發現殷夙傲堅持和她共乘一騎,不少將士都在偷偷看著馬背上的兩人,謠言四起,不知兩人是什麼關系。
凌千蘿沒心思注意這些,行入落日國境內後,草草命人安營扎寨。
而殷夙傲難得不開口地伏在她的背上安睡,可是等到她下馬之時才發現,他其實是昏迷了。
「該死!」
凌千蘿望著他染血的胸口,扒開衣服看見道道鞭痕,不禁怒火上沖。受這麼重的傷還在死撐著不開口,這個男人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快傳軍醫!」該死該死,為什麼她的手會抖得這麼厲害!
軍醫迅速來到,檢查後對她回報,「將軍大人是流血過多,加上可能幾日不食水米,又染了風寒,所以必須馬上救治。」
「那還不快抓藥!」
軍醫遲疑地看著她,「大人……小的听到將士們說……」
「說什麼?」她沉聲問他。
「說……只要半面鬼將不在,您就是落日國的三軍統率。」
這是誘惑,或者說是陷害,無論殷夙傲有任何差錯,凶手一定和她有關,心中冷笑一聲,她漠然開口,「先生可能不知道吧,本將是殷將軍的妻子,所以從夫姓殷。」
軍醫身子一抖,立刻跪倒。「將軍夫人饒命!將軍夫人饒命!」
「夠了,你現在該明白了吧,告訴其他的人,沒有殷夙傲就沒有殷千蘿,如果誰想對我丈夫不利,就先過我這一關。」
軍醫唯唯諾諾地離開了,望著那張昏迷中的俊顏,凌千蘿忍不住搖頭嘆氣。這個男人啊,真的是無法無天到這麼多人都想殺他的地步。
「你為什麼不能多考慮一下進退?」憑他的心機和能力,一定會是維持天下和平最好的守護神。
不料床上的男人卻忽然開口笑了,「千蘿又何嘗考慮過?」
她睜大眼楮,望著那個半坐起來的男子,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你居然裝病!」
「我若不裝,只怕你我早就被人軟禁起來。」畢竟最想殺他的人不是長月國人,而是落日國的那些官員。
望著殷夙傲淡然的神色,她心中微微一疼,想起了夢里少年面無表情的瞼,一種遏止不住的感情讓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埋怨地問他,「那你怎麼不試著收斂一下,別這麼任性?」
殷夙傲卻不回答,她怎麼會知道誘發這些人要殺他的導火線,是他拒絕接受其他大臣的聯婚,執意娶一個來自天曦國的女俘虜。
但是他永遠不會開口告訴她,身為男人,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唇邊的笑不再譏誚,如水的妖瞳柔軟地看著一身白甲的她。「你果然適合,我沒白花心思。」
可是凌千蘿卻再也忍耐不住的拉開他的衣衫,包扎好的傷口還在滲血,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疼,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太多莫名其妙的感情交錯在她心口。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笑著看她皺起的眉頭,此刻千蘿的眼中只有他了。
「為什麼?」低聲重復她的問題,他帶著一絲渴望看著她的眼楮,「千蘿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什麼心意,你要我夸你像瘋子一樣拿自己的命去賭嗎?」說起這個她就狂怒,「如果我不來怎麼辦?你是打算死在長月國的手里,還是被自己人殺了?」
殷夙傲愕然地望著她。他沒看錯吧,她的眼中有一種奇怪的琉璃色,那是……眼淚。
「你……」
凌千蘿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把臉貼在他溫熱的胸口。這個任性的男人,先是用一種傲慢的方式在她身邊挑釁了七年,目的不過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再用卑鄙的手段讓她失去了一切,這些或許可以解釋為他喜歡看她受苦。
可是這一次,他卻是拿自己的命在賭,為什麼?難道他真的是喜歡她的?
殷夙傲挑著她的長發,低聲笑著,「千蘿又流淚了,這次是為我流的嗎?」
她沒有抬頭,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和體溫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他還活著,即使這麼任性,上天依舊是眷顧他的。
「人命都是寶貴的,為什麼你自己不愛惜!」
「在千蘿眼里,天下人的命都是重要的,可是在我的眼里,只有千蘿是唯一值得活下去的。」連他自己都不配。
她望著他的眼楮,這個男人對自己也這麼殘忍。
「你到底要什麼?」
眷戀的用指尖描繪著她的五官,殷夙傲臉上是強烈的渴望,薄唇緩緩說出自己的頤望,「我只是想要和千蘿並肩作戰。」
「你要的只是個能幫你得到天下的武將吧?」她悲涼一笑,「要我成為落日國的將軍,然後輔佐你。」所以把虎符給了她。
殷夙傲愕然了一下,然後眼中帶著妖艷的怒火,「我不是你們天曦那些沒用的人,若我想要天下完全可以自己去拿,我只是要千蘿能夠無拘無束地笑著就好,若得到天下能博千蘿一笑,那麼我會幫你得到。」
「你……」
凌千蘿的唇抖了幾下,接著垂眼看著他的胸口。
「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她學不來女子迂回撒嬌的那套,所有人都說他愛她,但是在他沒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之前,她什麼都不能確定。
望著她頭頂那個小小的可愛發旋,他笑著開口,「喜歡?我對千蘿不只是喜歡啊。」
凌千蘿吃驚地抬頭看他。
「開始只是欽佩,你是我唯一承認的對手,後來是朋友,現在是我唯一承認的女人。我也不清楚自己對千蘿是什麼樣的感情了,或者都有,不過無論如何我知道此生都是會和千蘿一起度過。」
「即使我不是武將,只是一個叫千蘿的平凡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