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沙場上曾經有那麼一場曠世難尋的戰斗,可惜他們兩人看不到這個畫面,他們的眼中只有面前的對手,至少凌千蘿認為殷夙傲是她最大的對手。
「我和千蘿一樣是大將軍,一樣是一國的三軍統帥。」他再次輕佻地說著,然後有些惡意地微笑,「而且我這個將軍當得好像比你威風,落日國沒一個人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凌千蘿的眼中有些許的挫折。他根本不為自己在背地里動的手腳感到愧疚,想听到他的懺悔簡直是在作夢。
殷夙傲望著她,眼中帶著譏諷。
「千蘿七年來立下戰功不下百件,可惜被皇上嘉獎的不超過十件,倒是宮中你被參奏的罪名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不用閣下挑撥!」凌千蘿快度打斷他,「我朝天子聖明,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皇上不會輕信,至于功名,本將向來不放在眼里。」
「千蘿啊千蘿,你還不肯看清楚嗎?」殷夙傲仰天大笑後,忽然靠近她問︰「你到底保的是誰,你的天下是誰的天下?」
「當然是蒼生的天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些問題早在很多年前,父親就告訴過她了,現在自然是應答如流。
雙手抱拳,她向著天曦國的方向一揖,「我保的是天曦的黎民百姓,保全江山社稷!」
「整個天曦國民不聊生,你們的皇上卻還向落日國宣戰。還有你的軍糧是哪來的?難道不是民脂民膏?」殷夙傲嗤笑著她所謂的忠肝義膽。「你的忠心不過是為虎作倀,害了江山也害了黎民百姓,成全的不過是一個昏君的社稷而已。」
凌千蘿一僵,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但是身為武將,除了效忠皇上,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辦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皇上……皇上只是暫時被奸人迷惑,總有一天他會看清的。」
殷夙傲憐憫地看著她僵硬的側面,搖頭嘆道︰「千蘿,就算你盡忠到死而後已,你的君王和百姓根本不會感激你,搞不好反而會憎惡你!這樣黑白不分的世界,你到底還要堅持多久?」
這樣的迷惑她也曾有過千萬次,特別是皇上派她去鎮壓那支由窮苦百姓組織起來的反叛軍的時候,面對一張張飽經滄桑憤怒的瞼,她曾問父親為什麼她的銀槍要對著天曦國的子民。
案親只是長嘆一聲,說作為武將只要記得服從命令,為朝廷盡忠就夠了。以後她也一直拿這話來安慰自己。
「我是武將,服從皇上的命令是應該的。」
他知道她在猶豫了,又嘆息般地提醒一句,「君,是昏君。」
「昏君也是君!」凌千蘿皺起俊挺的眉,有些不耐煩地低吼,仿佛想說服自己一樣,可是說出了口,她才有一抹愕然,她居然說出了這麼無恥的話。
難道她真是愚忠?不!不是的!
「不管他人如何,我必須先做好一個武將,只有每個人都做好了自己,這個天下才會有出路,殷將軍,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話音落下,凌厲的攻勢又開始了。
可是這次,殷夙傲卻翩然閃到了營帳門口,沒有和她纏斗的意思,一雙深沉含笑的眼楮,連同那張陰柔的臉,幾乎可以稱之為溫柔了。
「千蘿活動了許久,一定餓了吧,我吩咐下人送些美酒佳肴……」
「不希罕!」她冷硬一笑,「花言巧語完了,現在開始利誘嗎?」
他優雅地攏了下長衫,畢竟除了凌千蘿,他可沒打算誘惑別人。輕輕挑開營帳,帳外露出密密麻麻的士兵。
凌千蘿眉頭緊了一下。難怪他不怕自己逃跑,這麼多人防範她一人,看來自己真的很被看重,不知道該不該表示榮幸了。冷笑一聲,她對上那個還在門口的男人。
殷夙傲卻輕輕地笑了,「我派人送來酒菜,如果不餓,可以隨便走走。」
說完袖子一甩,那張虎皮榻上的黑色披風翩然落在了她的肩上。
「披著它,沒人敢攔你。」
說完身影已經消失在遮下的帳簾後。
凌千蘿這才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衣,胸口的束縛被解了下來,她並不豐滿,也不曾得知這代表女人的第二特徵該是什麼樣子,只是胸口還是有了不屬于男人的起伏。
她這個樣子剛才盡入那個男人的眼底嗎?!
她憤恨地甩下披風,思索許久卻不得不再次撿起。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黑色披風是落日國君主登基之日,賜予殷夙傲的玄龍披風,只要穿著它,整個落日國都不可以動她一根寒毛。
可是他卻給了她。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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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看到主子走出那個快被士兵們盯出洞的營帳後,連忙快步迎了上去。
「主子啊,您就給那個煞星一顆化功丹什麼的,小的們實在是怕啊。」
怕丟了這個最重要的俘虜後,落日君王饒不了他們,主子更是饒不了他們。
殷夙傲優雅地走入旁邊的營帳,看著滿臉冷汗的流影冷哼一聲。
「任何人都不能委屈了她。」所以他根本不會限制她的自由。
流影只覺得很頭疼,凌千蘿自由了,他們的腦袋也開始有自由分家的傾向啊。
「什麼委屈不委屈的,主子您還不是打得她吐血……啊!」一時口快又惹橫禍,流影的冷汗再次飆下。
殷夙傲懶得理會這個總記不得教訓的所謂大內第一高手,逕自審閱著手下快馬送來的書信。
流影等了許久發覺主子沒心思罰他,心中暗喜,然後口快地繼續問︰「她是不是已經被主子打消逃跑的念頭了?女人果然好對付。」主子這麼完美的外表,連他這個絕世帥哥都經常流口水,何況是一個沒見過什麼精品美男的凌千蘿。
殷夙傲嗤笑了一聲,抬起邪氣的妖瞳看著他慢慢地說︰「我打消了她出逃的念頭……」
在流影大喜的表情中,他接著又說︰「但是打消的只是她白日逃跑的念頭,晚上就拜托你們了。」
來不及收起的狂喜表情頓時變成苦瓜臉抽搐。
「主……主子,能不能……」
「一旦丟了她或者傷了她……」殷夙傲輕扯嘴角露出殘酷的冷笑,「我會用你們的血來養花。」
主子的花園可是一望無際的花田啊!流影只差沒大哭了。為什麼皇上要派他來啊,救命啊!那個凌千蘿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而且還不能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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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千蘿坐在帳中,胸口已經用扯下的白紗再次纏好,散發也束了起來。現在她還在計量著如何逃走,白天肯定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夜里有沒有機會,她不相信這些人會一眨不眨地盯著帳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垂頭的侍女端著一盤盤的美食進來,然後低頭退了下去,矮桌上放了不少美食,她粗略地一看,居然都是道地的天曦國京城佳肴。
殷夙傲還真是費心不小,幾年征戰,她能安心坐下來吃飯的時間幾乎為零,更別說細細品味菜香。可惜他的好心她不敢領教,如果喝一杯酒也會被算計的話,來到他的大本營,她根本不可能信任他提供的食物。
冷笑一聲,她靜靜地等待天色暗下來,只有那時她才有逃月兌的希望。
流影也緊張地隱藏在黑暗中,等著營帳里任何的異響。
直到荒原上的月亮蒼涼地掛在西天,直到月開始西斜,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亂世中掙扎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