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夙傲的長戟在陽光下閃著暗淡的光澤,與一身出塵不染的凌千蘿成了最好的對比。
和那雙冷冷的冰瞳對視良久,殷夙傲陰柔絕美的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形狀優美的薄唇低聲笑語,「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個正氣凜然的樣子,真讓他有撕毀它,將伊人環入懷中的。
他的千蘿啊,這片污穢血海中的翩然伊人,高傲的雪鷹,終于等到戰場上對戰的這一天了。
凌千蘿的眼楮卻染上了一絲血腥。什麼所謂伊人,這個男人現在還在侮辱她。他實在需要教訓!武將沒有性別,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殷夙傲,我想我們可以了斷了。」提升十成功力,鋪天蓋地的綿綿雪影殺氣沖天撲來,銀槍也帶著一擊必殺的寒光刺向殷夙傲的眉心。
鏘的一聲,長戟格開了這一擊,象徵一場神戰的開始。剎那間藍白兩道身影宛如兩條狂龍怒吼著沖撞在一起,兩人附近的士兵承受不起殺氣紛紛後退,也正好為兩人讓開了放手一戰的空間。
七年前的那場決斗或許是兩個孩子的意氣之斗,可七年後的今天,當成為戰場上的敵人時,兩人的功夫幾乎沒有顧忌的舒展開來。
殷夙傲的眼楮涌出越來越多的狂喜。千蘿啊,他多久不曾這麼快意一戰了?幾天前在營帳內那場小小的試探,如果他曾對千蘿的武功有過小小的疑惑的話,那麼這一刻他沒有任何懷疑。
凌千蘿,無論心胸、氣度、武功都當之無愧是天下第一武將,即便今日自己戰勝了她,也遠遠不及她。
因為她的武功始終透著一種讓任何人都為之仰望的胸懷,她的胸中永遠只有兩個字——天下。
而他的心中卻只有她而已。
七年前她輸在了體力和身體的不舒服,今日他們終于可以公平的一戰。凌千蘿的心中帶著更多的是憤怒。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一個人物,為什麼甘心用那麼多卑鄙的手段逼她!
如果他能放開胸懷,去關注一下落日國子民的安危,那麼今日的戰爭也許就不會引起,也就不會有人流血死去。
想到這里,她手下的攻勢更加緊密,殷夙傲的眼瞳里幾乎映滿了閃著寒光的銀槍。
戰場上淡淡的硝煙和血氣,讓這場幾乎怎麼也不完結的決斗顯得更加肅殺,直到她依稀听到了遠方有敲鑼的聲音。
天曦國收兵了?
銀槍再次攔下幾十次進攻,凌千蘿的冷眸在長戟和銀槍劃出的光影空隙中,看到了陳奎背後中箭正在倉皇而逃。
懊死,繼續斗下去,他們的損失會更大!
殷夙傲察覺到了她的分心,他興奮的神經有些憤怒,至少這一刻她的心中該滿是他的,即使是想殺他的意念也好,她不該去想別人。
怒氣上涌,手中的長戟忽然迅猛了數倍,若是凌千蘿不分心,她是能夠招架住的,偏巧看到陳奎又中了一箭,這一瞥再回神的時候,那巨大的殺氣已經逼近身體,她連忙拚死架起銀槍。
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後,白練嘶鳴著被震退數步,她也感覺到喉頭一陣氣血翻騰。勉強地咽下這口代表失敗的腥甜,她不動聲色地換左手握著銀槍,右手藏在身後,右手的虎口已經被震得撕裂開來,血在白練身上落下點點梅花。
可是面對殷夙傲的,依舊是那個傲然的白甲戰神。
殷夙傲的眼中涌動的幾乎已經算是執著的瘋狂了,天下能承受他這用盡十二分力氣的一擊的,除了凌千蘿再無第二個,連教他武功的師父也不能,而她不過只是白馬倒退數步而已。
凌千蘿俊俏的臉上多了一抹疲憊的嫣紅,七年了,能讓她在沙場如此拚命的也只有他一個!這樣的對手……七年後依然是惺惺相惜。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左手的銀槍一揮,忽然再次沖了上來。
「換手?公平一點兒,我也換!」長戟空中一轉,墨色的影子一閃,也換到了左手。
又是幾聲金屬的撞擊聲,兩人再次錯身。
「想不到千蘿的左右手居然同樣的好,真是讓我小看了。」他輕輕擦掉臉上破皮的血痕。
他的左手使力也算靈活,可是千蘿左右手的實力居然一樣強大,這個瘋狂的女人,七年來到底把自己逼到了什麼樣的境地,還是她已經做好了鞠躬盡瘁的決心,右手廢的時候左手一樣上沙場。
凌千蘿的嘴角終于忍不住流下了血跡,他的內力太深厚了,不行,她必須快點甩開他。
「殷將軍的左手也不錯,看來我也小看了將軍。」銀槍再次在左手流轉,白練再次帶著這必殺的一擊沖向他。
殷夙傲大笑了起來,「凌千蘿!你注定是我的人,來吧!」
白影和藍影流星一般的相向劃來。
可是當殷夙傲迎接這本該是決一死戰的一擊時,凌千蘿卻只是虛晃一槍,穿過他奔向自己的軍營。
倒是殷夙傲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勢,加上一瞬問的錯愕,任胯下的青馬帶著他奔跑了數步才想起回頭追趕她,但是兩人的距離已經分開了一大截。
凌千蘿把身體貼在馬背上,離開了兩人交戰的範圍,流箭也不斷的在身邊穿過,揮舞左手銀槍擋去那些箭,冷眸在地上的死人中尋找著目標。
找到了!
白練縱身奔向那個在地上苦苦掙扎的陳奎,她彎腰伸出流血的右手,陳奎只覺得腰上一緊,他已經被人抓到了急速飛奔的馬背上。
她听到數箭飛來。
「低下頭!」
懊死,自己躲過去,他的腦子就要被穿透了。
凌千蘿銀牙一咬,索性拿右手臂去擋。
但是耳邊叮的一聲,那箭被什麼東西擊飛了,緊接著听到後面有人暴怒一吼,「誰傷了她,我要他人頭陪葬!」
是殷夙傲……她的眼神閃了一下,沒有回頭的更加驅使白練快速奔回。馬背上的陳奎也苦笑了一聲,想不到他這個代任主將還要靠凌千駱這個「通敵犯」來救。
殷夙傲一聲怒吼之後,背後的流箭果然都偏了方向。陳奎虛弱的腦子怎麼也想不出,殷夙傲和凌千駱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他糊涂了,他只知道凌千駱救了他兩次。
流影跟在殷夙傲背後,曉得主子一定怒氣沖天,他一定沒想到凌千蘿會寧可丟下驕傲回頭救人吧,更不會想到會在她的手上找到血跡。
看了下凌千蘿的去向,流影連忙揮旗,命令大軍不再追趕逃兵,全部回頭圍堵凌千蘿,反正主子的目標一開始就只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bbs.***bbs.***bbs.***
白練帶著兩人根本逃不快!背後的殷夙傲越來越近,眼看包圍網也快形成了,凌千蘿的眼中閃出決然。好個殷夙傲,想活捉她?那麼他也別好過。
想到這里她猛然從馬背上跳起。
「白練,快跑!」
跳起的身體騰空回旋,左手銀槍寒光直沖窮追不舍的殷夙傲面門。
他的身子向後一仰,躲過這憤怒的一擊,然後也跟著跳起,順著她沖來的勢頭張開雙臂抱住她。
凌千蘿只覺得雙臂一麻,原本寧死也不可能丟下兵器的她,雙手立刻不听使喚的丟開了銀槍。
看著陪伴自己十幾年的武器,像陽光下孤獨的銀蛇在空中飛舞漸遠,她感覺自己被緊緊環在一個陌生懷抱里,她和殷夙傲像兩只在空中相擁飛翔的鷹。
這是種陌生到讓她害怕的感覺,可是這個懷抱卻又是這麼的溫暖、這麼的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