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別老是模我的頭。」她皺著臉嘟嚷。
「我忍不住。」他眨眨眼楮︰「看起來真的很可愛耶!」
「什麼可愛!一點也不可愛,難看到家了!要不是我想把染過的部份剪掉,才不會忍耐這麼久呢!」
「為什麼要剪掉?你本來的樣子也很醒目。」
「就是太醒目了!」小忖扮個鬼臉︰「看起來不中不西,怪異到家了。」
寶海生有趣地笑了笑,趁她不注意,突然跳過去抱住她的頭一陣亂揉!
「啊──偷襲我!」小竹大叫起來,立刻使出寶貴兒所教的防身術,冷不防往他肚子揍了一拳。
「唉啊──」寶海生立刻抱著肚子彎下腰。「唉啊唉啊……痛痛痛……痛死我了……」
小竹先是笑嘻嘻地看著他,之後發現他似乎真的疼得厲害,忍不住焦急地蹲下來︰「真的很痛啊?對不起,我出手太重了,對不起啊!我送你去醫護室──」
寶海生突然跳起來,他原本想嚇她一跳,沒想到兩個人的距離太靠近了,兩顆頭「踫」地撞在一起!
「唉啊!」
這下兩個人全都抱著頭哀號起來!
「痛!」
「好痛啊……你的頭真硬!」
小竹疼得掉下眼淚︰「你才是呢!大頸鬼!」
「我是大頭鬼,那你呢?小頭銳面?」
「哈!你以為我听不懂啊?我听得懂!你罵我!」小竹又氣又痛地抱著他的頭用力敲︰「你這大頭鬼大頭鬼!」
寶海生呼痛連連,好不容易等她敲完,兩個人眼前可全都是滿天星辰了;他們躺在草地上喘息,可是一回想到剛剛的情況,又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突然什麼形象都沒了?
看看他吧!穿著得體的西裝,卻躺在草地上捧月復大笑,這哪里是風度翩翩的寶大律師?
看看身邊的小女子,怒發沖冠似的一頭黑金色頭發,臉上笑意燦燦,他的眼神不由得溫柔了起來。
「今天天氣真好。」小竹望著晴朗的天空,微笑起來。
「嗯……」
是啊,今天的天氣,真的滿不錯的。
巧克力將手機上的簡訊讓他們看。
「要是送到日本去就麻煩了,想帶她回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小鴨?」巧克力望著她︰「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小鴨哼了一聲︰「她自己找的。」
「你別這樣嘛!再怎麼樣大家也姊妹一場──」
「誰跟她姊妹一場?她都不當我們是姊妹了,我們干嘛管她死活?她愛去啊!不讓她吃點苦頭,她不會學乖的!」
「小鴨!」小竹不贊同地看著她︰「你知道她的去處就該告訴我們,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她被送到日本去?」
小鴨別開臉,顯然還是很不情願。
寶海生走到她身邊,微笑著輕拍她的臉︰「別假裝你不在乎,我知道你其實還是滿關心她的,現在不說,等她真的被送到日本,那可就來不及了哦。」
小鴨沒好氣地嘟起唇,喃喃自語罵了一陣之後才開口︰「好啦!她在萬華,在什麼人手里我也知道,不過那個人很不好找就是了;就算找到,也拿她沒辦法啊!她是個『看起來』很正當的婦產枓醫生,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婦枓醫生』耶,連警察也拿她沒皮條。」
「你是說幕後指使的人是個醫生?」小竹大為吃驚。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小鴨白了她一眼︰「小竹,你太單純,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壞!那個張太太看起來是個婦產科醫師,你也知道萬華是墮胎聖地,很多年輕女孩子不小心有了之後都到萬華去做手術。想也知道啊,年輕女孩子會有什麼錢?她都答應先幫她們做手術,以後再工作慢慢還。
「為她們墮胎之後,張太太還會很好心哦,幫她們找地方住,還包坐月子咧!女孩子們都嘛感激得不得了!餅一陣子張太太就會介紹工作,剛開始都嘛是什麼會計啦、端茶小妹這一類的正當工作;再過一陣子她就會勸小姐們『下海』,都會說什麼不用賣身啦,只要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之類的就可以賺得更多。女孩子笨啊,就覺得反正又不賣身,只是陪喝酒而已,沒什麼關系的,結果就這樣女孩子的胃口被愈養愈大!
「再來張太太就會帶她們出去玩,去賭啦、認識一些小白臉,女孩子開始玩之後就沒完沒了了,反而會欠張太太更多的錢,愈欠愈多就愈陷愈深,到最後什麼都會賣給她!」
「天哪……」小竹不可思議地輕嚷︰「這女人太可怕了!心機這麼深,年輕女孩子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小鴨撇撇嘴︰「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小姐幫她賺錢?」
「那個張太太在什麼地方?我們報警抓她!」
「抓不到的啦。我不是說了嗎?她是正正當當的醫生啊!」小鴨嘆口氣翻翻白眼︰「小竹姐,你還不懂嗎?張太太表面上看起來根本沒做壞事啊!相反地,她還是個大好人耶!這些壞事哪用著她出手?她養了好多人幫她做這些事,她只要負責幫女孩子動手術、勸她們下海就好了。」
「太可惡了!這種人怎麼能容她繼續為非作歹下去?」小竹怒不可抑地低吼︰「我非抓到她不可!」
「又沒證據,哪抓得到啊?就算有女孩子願意出面指控好了,要指控她什麼?她又不是密醫、又沒有強迫女孩子下海,都是女孩子自己笨!她們自己要簽賣身契,怪得了誰啊?」
「這……」小竹火大地來回踱步︰「難道真的拿她沒辦法?」
小鴨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都混那麼多年了,要是能抓應該早就抓了吧。」
「小鴨,你繼續說,幫張太太做事的人是誰?」寶海生問。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萬華最大的角頭老大跟張太太有關系,張太太能在萬華混這麼久,也都是因為跟黑道有很深的關系吧。」
「是阿虎?」
小鴨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寶海生嘆口氣苦笑︰「我猜也是。」
「阿虎在什麼地方?叫警察抓他!」
「小竹,你別這麼激動,我們想救小黑就不能讓警察抓阿虎。」
「為什麼?」
「那還不簡單,要是抓了阿虎,小黑一定回不來的,我們連她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難道我們就看著他們這樣為非作歹,卻連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不是沒有,起碼我們可以救小黑。」
「怎麼救?」三個人的眼光全飄到他身上。
寶海生聳聳肩,百般不情願地露出一個苦笑︰「總之我就是有辦法,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什麼辦法?你該不會也要做什麼犯法的事情吧?︰
「拜托!我再怎麼說也是個律師好嗎?我怎麼會知法犯法?」
「這樣最好,晚上我叫警──」
「如果你叫警察過來,我保證我們絕對救不到小黑!不但救不到,可能還會害她永遠回不了台灣!」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由警察出面解決,你們為什麼老擋著我不讓我報警?」
「因為報警沒有用!」
「什麼叫沒用?」小竹怒氣沖天地嚷︰「這是個法治的社會!」
「但是這社會有很多黑暗的角落是連警察也沒有辦法看到的。你今天叫警察處理一件,明天他們就把怒氣出在那些倒霉的女孩子身上,你根本看不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受了什麼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