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個時間表應該很適合那些少女們上課,也非常適合你的行程。」
寶海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楞楞地瞪著那張滿滿的行程表。
「時間並不長,大約三個月而已,我想你不會那麼吝嗇,連短短三個月也不肯付出吧?」
三個月?他真的要跟那些女孩子們相處三個月?悲慘哪……
「看你的表情,你好象不願意?」
明美側著頭打量他,柔美的長發半掩著她俏麗動人的臉龐,他在心里嘆口氣,第一千次詛咒自己當年的無知跟眼肓!
誰都知道當年的寶海生可說是風靡法律系的超級偶像級俊男!他不但功課一級棒,極度美型的長相更教女孩子們為之瘋狂,更別提他那貴族般的優雅風度跟那雙要人命的深邃電眼了。
他帥得要命,可也風流得要命,女朋友是一個換過一個,但是不管換過多少個,他的眼光從來都不會在明美身上停留。
明美有什麼好?她是個重度近視、不苟言笑,而且呆板木訥的書呆子,除了會念書,沒其它優點;她最大的志願是當法官,所以連生活態度都有如法官一般的嚴謹拘束!
包別提她還大他好幾歲呢!當年的寶海生,眼波如何流轉也轉不到她身上。
可是誰知道她不過出國念個三年書,回來之後竟然月兌胎換骨,簡直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每個大學同學看到她都會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這這這……,這是當年的郭明美?那個書呆子?那個鏡片厚度足可媲美防彈玻璃的郭明美?那個連最基本笑話都听不懂的郭明美?
這像是《灰姑娘》的故事,只是這位灰姑娘完全不怕午夜鐘響,因為打從他第一次在法院見到這位「郭法官」之後,她無時無刻都是這麼美、這麼好看,他真是既心動又心痛啊!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咒罵自己當年真是瞎了眼!當時交過的女朋友們,哪一個及得上現在的郭明美?她們簡直給她提皮包也不夠格啊!
「不說話?那就是不願意了。」明美聳聳肩︰「那也無所謂,我不愛勉強人的,我反正都是要去幫她們上課,相信還有很多其它的律師願意義務幫忙──」
「什麼?等等等等!」寶海生瞪大雙眼︰「你也要去幫她們上課?」
明美點點頭。
「我去!」
明美挑挑眉一笑︰「三個月哦。」
「別說三個月,只要你也去,就算三年我都願意去!」他拍胸脯保證。
「嘩!差別真大,我到底該感謝你這麼有『愛心』,還是該討厭你這麼有『色心』?」
寶海生的風流倜儻全不見了,他苦著臉嘟嚷︰「你別得寸進尺啊!明知道我抵擋不了你的魅力卻還說這種話,簡直沒良心啊……」
「是嗎?」明美瞪大了雙眼,做出訝異的表情︰「我什麼時候魅力如此驚人,我都不曉得呢!想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聯合作業的時候幾天幾夜相處在一起,卻連我的名字也搞不清楚──」
「你饒了我吧!」他哀號。「我知道錯了!我早就知道錯了!」
「是嗎?」她還是一副錯愕驚訝的表情,接著不懷好意地賊賊一笑︰「那你繼續接受懲罰吧。」
「明美!」
她走了!走起路來風姿綽約,像是一陣微風,像是一朵無法捉模的雲彩。
寶海生苦笑著搖搖頭,看著那背影,真有種時不我予的感覺……他活該啊!他自找的啊!這可真是慘不忍睹的懲罰!
想他寶海生,風靡多少良家婦女,為何獨獨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真是教他情何以堪!
他也曾經回母校幫忙上過課,當時台下坐著的大部份都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她們青春嬌美、她們活力四射,他曾經很享受那種感覺;如今台下坐著的,也是十五到二十歲的妙齡少女們,但是她們卻顯得陰郁蒼白、委靡不振,她們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憤世嫉俗跟無端厭煩。
她們看著他的表情好象看著六十歲的骯髒肥老頭,充滿了不信任跟排斥!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出多年前自己躲在暗巷里的模樣……
也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的心柔軟起來。
「我是你們的法學講師,未來的幾個月我都會來幫你們上課,教你們如何在法律下自衛。」他說著緩緩一笑︰「不過上課之前,我想先認識你們一下,就從右邊第一個開始自我介紹。」
女孩子們趴在桌子上,姿勢各異,唯一相同的就是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我叫郭筱竹。」突然,坐在最後面的女孩子開口了︰「你要叫我小竹或者小冰都可以,我住在這里的宿舍。」
女孩子們翻翻白眼,顯然對她很不滿意。
小竹卻也不以為意,她翹著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說道︰「對啦,我就算是你們的舍監,你們不服氣嗎?」
「哼!什麼舍監?你什麼東西?誰知道你在外面搞些什麼才進來的!」
「就是咩!看她那個樣子,去『站壁』也不會有客人上門啦!」
「說得那麼了不起!」其中一名皮膚相當黑,長相卻也相當艷麗的女孩子殘酷地哼道︰「你有什麼資格當舍監?你管得了誰啊你?」
小竹卻只是笑了笑,兩條長腿晃啊晃地,看起來十分不雅觀,但她卻一點也無所謂的樣子。
寶海生挑挑眉,看著那黑皮膚的女孩子,她長得聰明伶俐,大概有些原住民血統,不過說起話來字正腔圓。雖然非常殘酷惡劣,但是事實上不是人人都可以殘酷惡劣的,殘酷不但需要天份,還需要一點聰明。
「你叫什麼名字?」
經過這麼一鬧,女孩子們終于活起來似的,黑皮膚女孩翹著二郎腿,抖啊抖地斜睨著他︰「我叫小黑貓,大家都叫我小黑,怎麼樣?要不要來一下?」她邪氣地笑了笑︰「保證讓你值回票價喔!」
「小黑貓是吧?」寶海生微笑︰「你先去把你那張髒嘴洗一洗,滿臭的,你不覺得?」
「哇咧──XXX……」小黑貓立刻爆出一串極其富有想象力的穢言,女孩子們則是笑得前仰後翻!
打開交談之後,女孩子們終于一一自我介紹完畢。目前在這個地方暫留的女孩子有二十幾個,而來上課的則有十二個,其它的女子年紀都稍微大一點,需要的課程與她們不同。
眼前這些女孩子大多剛進入社會的最底層,對這世界還懷有一絲希望,她們命運坎坷曲折,因而將所有的不滿全幻化成身上的尖刺。
寶海生打量著她們,半晌之後才開口︰「我們未來的幾個月要上的課程很多,如果你們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舉手發問。」
「干嘛啊?我們又不考律師,上那種狗屁東西有什麼用?」
「用那種東西去跟警察講道理也沒有用吧。」
「哈哈!對啊!不然你教我們,如果警察來取締我們『做生意』,那我們該如何回答啊?嘻嘻嘻!」
「這問題問得不錯,很有天份哦!」寶海生挑挑眉笑了︰「如果你們只是站在路邊,沒有實際上的『犯行』,那麼警察是不能動你們的,那違反了你們的人身自由,所以呢,你們可以說警察『妨害人權』。」
女孩子們楞了一下!
「很有趣吧?」寶海生帥氣的臉露出一抹帶點邪氣的笑容︰「法律保護的是懂得法律的人,就像是稅法只對懂得稅法的人有利是一樣的道理。」
「我媽媽很想離婚,可是又怕弟弟被虐待,那個死老頭真的很凶!而且他喝酒以後六親不認!我媽媽跟弟弟不敢跑,他們怕被抓到之後會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