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神情難掩沉重之色急急往大門走著,他約了貴美,他必須去跟貴美說個明白,天宗重重嘆了口氣,他已經對不起貴美一夜,不能再對不起她一世,他也在該不該、能不能負責中掙扎了許久,末了,他還是決定,不能用這樣的心情跟貴美在一起,他的心里始終只有湘君一個人的位置,從來沒能容納第二個女人,湘君成親後,他的感情跟命運就只有撒向黃土滾滾的戰場,別無他路。
天宗快走,遠遠見湘君身影走來,看著她走近,他感到一陣心悸,天宗的心緊縮了一下,重重嘆氣,低頭快走。他不能見她,每多見她一次,他的心就更不舍一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氣才能止住自己對她千軍萬馬般的情感。
天宗存了心更加快腳步,只顧低頭往前走,錯身之際,湘君出聲叫住了他︰「等等。」
天宗停下腳步,別過頭看著湘君,湘君看到天宗滿臉憔悴模樣有些心疼,忍不住必心道︰「沒睡好嗎?」
天宗沒說話,與她同在一處,他怎麼睡得好?湘君見天宗滿眼血絲輕嘆了聲才又道︰「我有事問你,跟天俊有關……」
听到由她的嘴里說出天俊二字,天宗不由得掩面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疲倦道︰「好,等我先解決完貴美的事後回來再說吧,我先走了。」
天宗說完頭也不回離去,湘君微感愕然,「解決貴美的事?」湘君突地覺得心跳了一下。貴美?!對了,她幾乎忘了貴美的離府,湘君想了一下,隨著天宗腳步也往前快步離去。
城外河堤,貴美浴著一片亮晃晃的陽光等著天宗到來,她的心雀躍不已,天宗回府至今,他們終于有機會獨處了,但在高興的同時,貴美卻又有些許的緊張,天宗一從江南回來就反常的急著見她,難道天宗知道真相了嗎?貴美站在河堤上望著河水胡思亂想,背後突然听見天宗的聲音。
天宗出聲喚道︰「貴美。」
斌美轉頭看見天宗,高興的往前撲緊了天宗道︰「天宗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理我等好久了。」
天宗看著貴美的真情流露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拉開了貴美,啞著聲音說道︰「貴美,我有事跟妳說。」
斌美依依不舍從天宗懷里起身,一抬頭定眼一看才發現天宗的滿臉憔悴,貴美心疼的模了模天宗的胡渣,不舍道︰「天宗哥哥,你看起來好累,沒關系,等俊扮哥的親事忙完後,我一定每天幫你進補搥背,你就多留下幾天嘛。啊,如果不行,那我就跟你去前線好了,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真的,真的!」
斌美急著連串說完,一臉期盼的看著天宗,天宗輕輕的拉開了貴美,緩緩道︰「貴美,我知道韓冰入獄是因為妳拿了一萬兩主使張縣官的,我知道妳一切都是為了我,所以妳放心,我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但是,貴美,我不能跟妳在一起。」
斌美听到天宗提及韓冰之事,臉色剎時變白急道︰「天宗哥哥,因為我做了不好的事,你生氣了是不是?天宗哥哥,你別生氣,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我只是希望俊扮哥的親事能順利,我……我沒有要害人,我會補償韓家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天宗哥哥,我……我……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我愛你啊,我愛你!」
天宗重重嘆了一口氣,握住斌美的手誠懇道︰「貴美,我沒生氣也不是妳不好,我知道妳的心,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一個人,我只愛一個人。」
斌美抽開了手,顫聲道︰「是她,是她對不對?是那個司馬湘君對不對?可是,她都已經要嫁給俊扮哥了啊。」
天宗泛起了一絲苦笑,又道︰「就算如此,我愛她的心永遠不變。貴美,天宗哥哥那一夜喝醉酒侵犯了妳,男子漢大丈夫本該負責到底,但我又怎能以無心之軀委屈妳一生一世。」
天宗顫聲說道,握緊拳忍著不讓淚水流下。貴美又驚又不甘,天宗誤會那一夜了,那一夜不是她而是湘君,她並不知發生了何事?由天宗的話,那麼,他們果然……果然……
斌美看著天宗心里萬般不甘,她的天宗哥哥,她的心里那個愛著、戀著、一直崇拜著的頂天立地俊朗挺拔的大英雄,竟然為了湘君而流淚,她不甘,怎麼也不能甘願。
斌美緊抱著天宗︰「我不委屈,我不委屈,只要能跟天宗哥哥在一起,我一點都不委屈,天宗哥哥,忘了她吧,她都要變成你的弟媳了,忘了她吧,我……我不像她,我永遠都會一心一意對你的,天宗哥哥。」
斌美一字一句都像針一般刺向天宗的心,天宗心滴著血,天宗咬著牙拉開貴美,看著貴美神色堅定道︰「對不起,貴美,我沒辦法,我這輩子只愛湘君,是我先負了她,只要她幸福,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也沒關系。」
斌美難以置信的狂喊著︰「她有什麼好?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為什麼?」
斌美喊著叫著哭著,發泄情緒似的槌打著天宗重復叫著「為什麼?」天宗什麼也沒說,只是攬著貴美,任由貴美搥打。許久,貴美累了,頹坐了下來,天宗才低身輕輕對著貴美柔聲道︰「貴美,愛情沒有為什麼?也沒有好不好?只有命不命定,總有一天,妳也會遇到一個愛妳的真命天子。」
斌美淚如雨下,天宗溫柔的攬著她,貴美百感交集,她終于有機會體會天宗的溫柔,沒想到卻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遠處湘君看著听著一切,滿眼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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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上下開始準備天俊親事,府里忙著張燈結采,裁縫師父幫天俊量身試衣,天俊面無表情,袁平聲音從門外傳來︰「二少爺,您找我?」
天俊听袁平聲音,大喜道︰「袁平,快進來!」
袁平推門進一見天俊試新衣疑問道︰「二少爺,您已經在試新郎服了,叫我來是要看新衣服嗎?」
天俊沒答話,只對著裁縫師父說︰「你先出去。」
裁縫師父點頭離去,天俊一見師父離去,立刻趨前關上門,掏出一封信,轉身交給袁平︰「袁平,幫我把這信交給韓冰,記著,我答應爹成親好救她出獄的事,一個字都不準提!」
袁平︰「吭,二少爺,不可以說啊?」
天俊︰「對,你絕對不可以透露半句,因為說了只是讓韓冰徒增困擾,事已至此,就讓她認為我薄幸失約吧,如此一來,韓冰就可以不再掛念,可以重獲幸福。」
袁平︰「二少爺,那您怎麼辦?」天俊看著身上的新郎服苦笑︰「至少韓家祖孫又可以一起相守度日,韓冰也可以另覓良人歸宿,這就夠了……」
袁平︰「可是……」袁平還想說話,天俊拉開門,把袁平推出門外。
天俊︰「不要說了,袁平,快去幫我送信,听到了沒有?」
天俊啪的一聲又關上門,袁平在門外,看著信,嘆了口氣離去,門內的天俊,三兩下月兌了身上的新衣,丟在床上,看著新衣,天俊頹然坐下,神情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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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君站在窗旁,看著明月不語,心中浮現袁平所言︰「二少爺是為了救人,才被逼回來的啊,如果二少爺不回來,韓冰姑娘就出不了獄了……」
湘君斂了斂眼,走到床旁,拿起一根笛子,笛身刻了一個「宗」字,看著笛子陷入回憶中。湘君想起過往,她彈琴,天宗吹笛的日子,想起天宗的笑容跟深情擁她入懷的溫暖,想起三年前她焦急站在江邊,一侍童跑來,交給湘君天宗寫的信,那天的雨、那天的淚……回憶不斷出現在湘君腦海中,天宗的各種面容交叉浮現,最後,天宗在河堤時說話的真摯神情停格定住在湘君心中,湘君回過神來,輕嘆了一口氣自語︰「天宗……」末幾,湘君像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起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