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宇站起了身,抹了抹臉上的酒︰「我去洗手間。」
茗儷怒看著崇宇的背影︰「什麼東西,要不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絕不善罷甘休!」
岱宇為了和緩情緒︰「席小姐,今天妳生日嗎?那太好了,我們今天都有喜事……」她伸出了左手,將戒指亮了出來︰「今天有人跟我求婚。」
此言一出,茗儷和俊東都楞住了,俊東立刻看向凌翔亨。
「妳……要和誰結婚?」茗儷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地問著。
岱宇看向旁邊的翔亨,翔亨笑了笑︰「就是在下我。」
「那太好了,恭喜妳,歐陽岱宇!」茗儷高興地舉起杯,這才想起剛剛已經把杯子里的酒都潑到歐陽崇宇的臉上了,她立刻想叫侍應生再拿幾瓶上好的酒時,卻發現有人已經將酒倒在她的酒杯里了。
她一轉頭,原來是凌翔亨。
翔亨一樣溫和地笑了笑︰「席小姐這麼高興想祝賀我們,不想讓席小姐掃興。」
在翔亨為茗儷倒酒的同時,俊東只是看著岱宇。
岱宇自然沒有查覺俊東的無奈與帳然,她正看著翔亨為茗儷倒著酒。
岱宇笑著說︰「今天這種日子沒酒喝很可惜對吧,可是我明天有案子要開庭,只能以茶代酒。」
她用茶踫了踫翔亨的杯子,對俊東與茗儷說︰「大家恭喜我們吧!」
俊東嘴邊揚起了一絲絲的笑,但眼神中,有幾乎快要遮不住的苦。
「恭喜妳,歐陽律師。」他說出了口,語調十分輕松,卻花了他好大的力氣。
茗儷因為情敵已除,對岱宇和翔亨的態度立刻好了起來,她開心地講起了一些在舊金山求學的事,因為岱宇也是在舊金山念書,兩人立刻開了話題。
看著岱宇的笑容,和那閃爍的鑽石,俊東覺得他需要稍微喘息一下。
于是他站起了身,走向洗手間。
他用水潑了潑臉,看著鏡中,自己那雙悵然的眼神。
他不禁苦笑了出來。
岱宇會嫁給凌翔亨,這本來就是可預期的。這三年來,他完完全全的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臨,只是沒想到在今天……沒想到……這麼快……
包沒想到,在這麼長時間的心理準備後,真的面臨此一幕時,他還是心痛地快要受不了。
他低頭又用水潑了潑臉。
他必須掩蓋心痛,因為他的任務還沒完成,想到任務,他的眼神更暗。
他將臉擦干,走出洗手間。
一出去,就看到崇宇等在門口,正熄掉一枝煙。
崇宇抬頭看著俊東︰「你總算出來了,陳督察。」
俊東臉色不變,但眼神一變,他沒有回話。
歐陽崇宇知道多少?
崇宇看著俊東︰「你真的不記得我?我在實習時上過你的訓練課程,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的不是陳俊東督察,而是已經成為台灣最大幫派堂主的陳俊東。」
俊東笑了笑︰「你不用再叫我督察,那都是三年前的舊事。」
歐陽崇宇看著俊東︰「三年前,陳督察因為一個案子被人告發貪污瀆職,而被開除,當時我們這些學員們都覺得不可能,為你大抱不平。但之後,陸陸續續知道你進入虎躍集團的前身--龍幫,不但混得很好,還在龍幫的幫主蔣龍被席老虎搞倒之後,變成虎躍幫天樞堂堂主,並且好幾次順利逃過我們警方的追捕。最後,我們這些後輩也不得不相信,我們一向景仰的陳督察的確已經墮落了。」
俊東笑︰「沒什麼不能相信,警界待不下去,我總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歐陽崇宇眼神閃爍了起來︰「但很奇怪,自從你當上堂主,虎躍集團在繼承龍幫之後,原本應該要飛黃騰達,可是,最近這幾年卻常常會有些案子在緊要關頭被警方查獲,很多黑道中的大尾也都陸續進去吃牢飯了。」
俊東臉沈了沉︰「歐陽警官想說什麼?」
「很多同僚都在傳說,這是因為在虎躍集團里,有一個十分厲害的臥底。」歐陽崇宇盯著俊東,想從他臉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俊東恢復了一般的神色,揚起了淺淺淡淡的笑意,但眼神中卻起了隱隱的肅殺之意︰「感謝歐陽警官的提醒,我會去徹查那個人的存在。」
崇宇立刻住了嘴。
對呀,他在干什麼,如果陳俊東真的已經墮落,那今天他講這麼多,不是等于會害死那個真正的臥底嗎?若這個臥底真的是陳俊東,那他不就等于是揭了他的底,將他置于危險之中嗎?
歐陽崇宇,你是白痴呀!
崇宇真想把自己給打死。
俊東慢條斯理地擦干了手,笑著拍了拍崇宇的肩︰「歐陽警官,你現在不是應該要忙十三標的案子?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關心我嗎?」
崇宇一楞︰「你怎麼知道?你果然……」
話未歇,就立刻被俊東笑著打斷︰「歐陽警官,你辦十三標的案子是道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俊東十分輕松地擺了擺手,慢步地走了,但一月兌離崇宇的視線,他立刻在角落里按了一個速撥鍵,傳出了一訊息。
崇宇沒有追過去,他又燃起了一根煙。
真是他媽的,怎麼樣都套不出他的話來。
當年,陳俊東可是他很崇拜的偶像,陳俊東的槍法也是他努力的目標,所以當他听說陳俊東因貪污罪而被開除時,他完全不相信,甚至當陳俊東當上了天樞堂堂主,所有被陳俊東教過的人都認為陳俊東已經不是當年的陳俊東時,他還是不相信。直到……陳俊東命令手下那個叫大陸的人,逼一位對大家都很好的老警察自殺時,他不得不相信了。為此,他還曾難過地喝了一晚的酒。
但後來,等他進入警界的高層時,他發現有些事實並不像表面想得那麼簡單,這位老警察因為兒子不學好,把柄落在黑道里,老警察已經被迫變成黑道的內線,而後老警察自殺了。
陳俊東當天樞堂堂主之後,黑道原本的戰國時代陸續出現了一些秩序,但是,一些警方一直捉不到的大尾,卻紛紛地露出破綻。崇宇開始懷疑起陳俊東真實的身份,他究竟是因貪污被開除而後在黑道闖出一番事業的人?還是一個高級的臥底探員?
手機響了,將崇宇從思考中喚回,他接起電話。一听之後,崇宇楞傻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崇宇走回岱宇那一桌,陳俊東早已經坐好了。
「我要先走了,上司找我。」崇宇將放在椅背上的風衣穿了起來。
岱宇有些不滿︰「搞什麼,今天是星期五,周末耶,那有人現在還被叫回去工作的呀?」
崇宇看向俊東︰「那可能要問我的上司還有某人才知道了。」
俊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為茗儷再倒了一杯酒。
崇宇看俊東完全沒有什麼反應,只好看回岱宇,他低下頭吻了吻岱宇的臉︰「老姐,恭喜妳!」
岱宇笑︰「謝謝,路上小心。」
俊東在崇宇轉身過去,說了一句︰「很高興認識你,歐陽警官。」
崇宇轉頭看著俊東︰「很高興認識你,陳俊東先生。」十分慎重地講完這句話後,崇宇終于離開。
茗儷仍然一副不爽的樣子看著崇宇的背影,轉頭和岱宇說︰「歐陽,妳弟這麼爆的脾氣,我都不知妳是怎麼可以忍耐他二十幾年。」
岱宇大笑︰「我是他姐,他那敢和我爆?!再說,他要爆也爆不過我的。」她看向翔亨繼續說︰「妳應該去稱贊翔亨,他居然可以忍受我們歐陽家的人這麼多年,將來還得繼續忍受,他才偉大呢!」
岱宇十分玩樂似地握起了雙手,做祈禱的樣子︰「啊,感謝主,賜給我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