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軒也沒有讓天佑再有說話的機會,他將彤翎半拉半推地,往PLAZA方向拉。他已經無暇顧及天佑的想法,因為看到彤翎越來越濕,有些顫抖的身體,就像那一夜,已經夠讓他心疼。
他什麼事都不管了,只要彤翎別再出現那種無依的,淒惶的眼神。
要攤牌就攤牌吧!仲軒已經下了決心。
彤翎想要掙開手,但仲軒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繼續拖著她向前走。
彤翎更加害怕了。
洛仲軒想做什麼?他真的想不顧朋友情誼,真的攤牌嗎?
她不敢想像天佑的臉色。
終于到了大廳。
仲軒放開了彤翎的手,他看著彤翎。
如果現在他就坦白,彤翎會怎麼樣?
會恨透了他嗎?
他看著彤翎,彤翎眼神閃著驚恐。
許久,他終于妥協了下來,深吸一口氣︰「你們好好談談,我先走。」
仲軒轉頭想走,但天佑卻突然將他叫回。
「仲軒,當我們的調停人。」
洛仲軒有些驚異的回頭,彤翎也驚訝地看著天佑。
天佑臉上浮起了復雜的笑,故做輕松地打著哈哈︰「我們訂婚時,你也是見證人之一,彤翎還是用你的車跑掉的,你怎麼樣都月兌不了干系的。」
洛仲軒看著天佑,他猜到了多少了?已經快要接近事實了嗎?
天佑不語地看著他。
彤翎站在兩人之間,不知所措。
三人坐了下來。
天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彤翎,再次問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彤翎,我真的無法相信,你是因為不習慣我的家族,我的背景而逃婚的。這些問題當初在我們訂婚之前,我們都已經充分溝通過了。我還記得,當我答應你,別讓家族勢力影響你,能讓你繼續在工作崗位上時,你緊握我的手,說十分感謝我,讓你可以愛情與工作都能獲得滿足,你當時下定決心說,你會克服,為什麼會在訂婚前一刻突然就認為自己不行?」
天佑看著彤翎,認真甚至帶著些執著︰「彤翎,別搪塞我,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彤翎還是回答不出來,她說不出,因為她有病。
「天佑,問出原因又怎麼樣呢?我已經失去資格,我們也不可能回到一年前!」
「不,我可以重新追求你,我對你的愛沒有變過!」
彤翎一听更是慌亂,頭劇疼了起來,她咬著牙︰「天佑……你別逼我好不好……」
仲軒看到彤翎的樣子十分心疼︰「天佑,你沒看到彤翎很痛苦嗎?別問了好不好。」
他立刻想拉起彤翎︰「彤翎,我們回去。」
「洛仲軒,事情已經夠復雜了,你不要再來攪局了好嗎?」彤翎大罵了起來。
「彤翎,我……」
「別說了,我去洗手間一下!」彤翎捧著頭,十分痛苦,沖進洗手間。
一進去,她立刻吞了一顆藥。
頭痛總算稍微緩解,她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里的她,驚惶失措。
她一直想瀟灑地度過最後這一段時間的,為什麼,又讓她陷入這樣的困境中?
她不想,不要,不願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沈彤翎,你該怎麼辦?
她咬了咬唇。
一開始就是因為自私,如今,自私到底好了。
彤翎走了出來,心中已有了決定。
天佑與仲軒看著她。
她靜靜地看著天佑︰「天佑,你真的想听那天我逃婚的理由?」
天佑看著彤翎,堅定地點點頭。
仲軒看到她的眼神,黑幢幢的眼神里閃動著某種決心。
她想說什麼?
仲軒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
他不怕天佑的埋怨,他也做好被眾親友指責的準備,但彤翎,他很怕彤翎。
彤翎低頭先說了一句︰「對不起!」
天佑與仲軒搞不清楚這一句話是對誰說的。
彤翎用著刻意冰冷地語氣,深呼了一口氣︰「訂婚前一晚,我與你約好了,卻沒有回家對不對?」
天佑點了點頭,彤翎繼續說著︰「那晚,我到PUB喝酒,與一個男人發生了一夜。」
天佑傻住了,而仲軒聞言,更如雷擊一般僵在當場。
彤翎故意不看仲軒的眼,殘酷地,冷靜地繼續說著︰「那天晚上我想,嫁進周家我就得當一個豪門太太,只能相夫教子,參加公益活動,我什麼不能玩了,當然得在婚前好好玩一玩,所以隨便就在PUB里勾搭了一個男人,玩了一夜。第二天,我原本以為可以瞞過你,可是我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在訂婚宴里出現了,他是你的好朋友。」
彤翎抬起眼看天佑,眼中已無情緒︰「天佑,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認為我還能和你在一起嗎?還有臉和你在一起嗎?」
天佑看著彤翎,久久才冒出話︰「那個人,是仲軒?」
她早就知道天佑一定會這樣問。
要撐著,要撐著,若一時心軟,就撐不去了。
「對!」彤翎繼續殘忍。
天佑不再說話,而仲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驚訝的不是彤翎說出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他光明正大。
彤翎卻刻意地,把那一晚說得如此不堪,把與他的關系說成玩玩而已的一夜。
但那晚,卻是他回憶中很重要的一晚。
洛仲軒艱難地抬頭看著彤翎,心中不停地喊著︰彤翎,你一定要這麼殘忍嗎?一定要用這種解決方法嗎?為了遠離天佑,不惜用這種方法推開我?你不顧我愛你的心,一定要這樣把我踹到十八層地獄里?
彤翎當然知道此時此刻仲軒和天佑的想法。
但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終于,抬起眼看著在她面前兵敗如山倒的二個男人。
她不是不痛苦的。
這真的是她能想出的唯一解決方法了,下下之策,卻不得不用。
她寧可天佑恨她,仲軒怨她,罵她不知廉恥,罵她忘恩負義,罵她糟踏感情,她寧可將一切的錯誤都攬下,她也不想讓他們傷心。
雖然他們現在其實也是傷透了心。
但長痛不如短痛。
對不起,我沈彤翎自私,膽小,因為我怎麼也承受不了你們愛情的重量,更承受不了你們在知道實情之後對我的關懷。
你就恨我,天佑,這樣總比你為我擔心,傷痛,來得好些。
她再轉頭看著仲軒。
玩玩而已的一夜,這就是我對你的愛的回答。
她知道,她這樣說,對洛仲軒是很大的打擊,因為她知道他愛她,就因為她也動搖,所以她更不能讓洛仲軒再有一絲的妄想。
仲軒,我就是這樣的女人,你就恨我吧,一輩子都不要再來找我!
彤翎堅強地,站起了身。
「我想,我們言盡于止了,想以後,也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吧!」
彤翎轉頭離開。
她依然忍著,不讓一絲淚水流出來。
她沒有資格流淚。
天佑與仲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天佑臉色灰暗地走進陽明山的豪宅中,一語不發地進了房間。
天佑之母本想與天佑談家產之事,但一走到房間,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和天佑的狂吼聲。
天佑母嚇壞了,天佑一向溫和,除了那個狐狸精沈彤翎逃婚後,就已經不曾這樣失控過,而那時的他頂多是悶著頭一聲不響。
但現在他狂吼。
另一邊的仲軒發生了一場小車禍,他撞進了山溝里。
他爬了出來,額頭上只有一點輕傷。
他並沒有立刻打手機,只是在雨里,仰頭看著天空。
只是想著,為什麼剛剛沒能一頭撞死。
而彤翎,第二天,將辭職信用快遞寄出之後,只在機場打了一通電話給岱宇說要休息,也不等岱宇回話就掛了線。她逃到歐洲,關掉手機,完全不與台灣的任何人連絡,包括岱宇。
第七章
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