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伯男被踢得黏在馬車的車廂壁上,一副滑稽模樣慢慢地滑下來後,無限悲淒地望著「凶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好心的幫她保養,還要被她踹?
段微瀾不停的拍撫胸口,另一只手則指著他的臉,「你那綠綠的一張臉,差點把我嚇死!」
他的臉上滿是綠色汁液,看起來非常可怕,不能怪她嚇成這個樣子,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綠色大臉近在眼前,只要是人都會反應過度的。
「你做什麼裝鬼嚇唬人?!」她沒好氣地坐直身子,一顆心還是跳得快速,不過和方才卻是完全不一樣。剛才的是甜蜜,這次則是驚嚇。
而他則一臉委屈地舉起手里的瓶子,「我幫你保養啊!」
只是幫她擦保養品嗎?原來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段微瀾頓時又羞又惱,但卻什麼也沒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後,便繃著臉不理他。
東伯男輕輕擦去臉上的色彩,漫不經心地問︰「再說,這里只有你和我,除了你就是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的倒好听,誰知道他會變成什麼,看起來那麼不正經的一個人,最容易放松別人的警覺心,然後再給人致命的打擊。
他一邊擦拭藥汁,一邊喃喃的翻著包袱,忽然哭喪著臉望向她,「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她好奇地睞他一眼,雖然很想問,但又怕听到他的胡言亂語,因此緊閉著嘴巴什麼也不肯說。
他卻像死了父母一樣捶胸頓足,「完蛋了,最後一片啊!就這麼沒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探看,卻見他拿著一個空瓶子在發神經。一個空瓶子怎麼了,他有必要這麼難過嗎?
「里面是什麼?」瓶子做得很雅致,像是那種專門裝千古靈藥用的。
「里面的雪蓮寒冰灑出來了……」他一臉的哀慟。
「那就撿起來啊!」她沒好氣地回答。這種事情也值得叫成這樣?
東伯男一副承受不了打擊的撲到她身上大哭,「你不懂,你不懂。」
她現下只想扒光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奮力掙扎出一只手,正要敲向他的腦門時,又听到他的聲音。
「丟了的話,你的武功就沒希望了。」
段微瀾吃驚地頓住,一把抓起他的領子,「你說明白點。」
他連忙坐好,無辜地看著她,「其實是這樣的,那個雪蓮寒冰是采自遙遠的雪山頂峰,是一種很特別的花,名叫雪蓮,雪蓮的蓮心有一個很特別的小孔,孔里會存……」剩下的話被她一掌打斷。
「少說廢話!」
揉揉似乎長包的頭,他很識相的簡短回答,「雪蓮寒冰除了是美容聖品,同時也是療傷聖品,要恢復你的武功沒它不行。」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那個東西現在沒了?」
東伯男嘆了口氣,「原本我有五顆,可惜四顆被我美容用掉了,剩下的一顆剛才不小心震了出來,融化了。」
她再次沉默片刻,忽然無限溫柔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每天抹的那些東西就有那個什麼冰的。」難怪冰涼清冽。
只見他繼續一臉凝重的嘆氣,「是啊,本來我花十萬兩買了五顆準備敷臉用,為你特意留下了一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全拿來敷臉了。」就這麼沒了,好浪費喔。
她則繼續以溫柔的口吻說話,「這麼說,一開始我的武功就可以立刻恢復,但是你卻舍不得給我用?」
東伯男終于感覺出異樣地傻傻看著她,然後跟著溫柔笑道︰「不是舍不得雪蓮寒冰,是舍不得我的命。」當時如果讓她恢復了武功,自己早不知道被她砍死多少次了。
段微瀾額上青筋微跳,不過很快又釋然一笑,「罷了,我的武功現今對我也沒什麼用。」
現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當初她練武是為了得到歐陽落梅的認可,但這終究也成了過去的一部分。
但他竟立刻嚷道︰「不行!我的老婆當然要武功蓋世,這樣才能保護我不被那些混蛋欺負。」他的那些兄弟經常把他當皮球一樣捶打,就是仗著他武功不好。
她緩緩轉過臉。原來他想要的是保鏢啊!
東伯男望著殺氣騰騰的愛人,驚恐地倒退著,等到無路可退時,他轉而悲淒哀求,「千萬別打我的臉,保養品太貴了。」
她面目已變得猙獰,原本有些遲疑的拳頭,此時更是毫不猶豫地打了下去。
「啊──」
陽光下,絢爛的馬車劇烈震動著,不時傳來男人的慘叫,讓人為其捏把冷汗。
終于,車廂里的打斗聲停息了。
東伯男臉色哀戚凝重地望著窗外天空,好似已經被打得毫無求生之念,段微瀾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傷感,心里不由得有些慌。自己是不是打得太過火了?默默拉起他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慢慢回頭看著替他檢查傷勢的女人,他眼神滿含傷痛的對她輕輕說了句,「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憂郁?」
一陣沉默後,段微瀾又跳起來展開一陣暴打,霎時間,馬車里又夾雜著哀嚎聲和重物撞擊聲。
餅了許久,她氣消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再次成功地引開了她的注意力,現在的她壓根沒想到什麼錢夫人、杜夫人的。
他,真的很不簡單。
第八章
馬車在行駛了很久後,終于來到一個很詭異的地方。
這片一望無際又陰森無比的樹林中,居然看不到一個人,進入樹林前倒是有幾個人以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們的馬車,見他們義無反顧地沖進林子後,更是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仿佛他們會有去無回的樣子。
段微瀾懷疑地看著東伯男,「你確定沒走錯路?」她是希望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沒錯,但這不包括什麼一去就會死人的龍潭虎穴。
他掏出揉成一團的爛紙,仔細地看了下,然後疑惑地看了看窗外。
「不可能啊,難道風三騙我?!」
她不耐煩地拿過他手里的地圖看了下,結果上面的鬼畫符實在難懂得可怕,「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確定你認得路?」
只見他看著窗外托起下巴沉思道︰「我連迷魂陣都會布了,怎麼可能會認不得路?」
她的心驀地一震,帶著危險靠近沉思中的東伯男,滿臉溫柔的說︰「你真的很厲害耶!這麼說,當初困住我的迷魂陣是你布的嘍?」
「那當然……」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坐直身子,正要說話時,卻被怒氣沖天的女人一手扯住,接著又是一頓好打。
馬車又開始了搖擺運動,等到它停歇的時候,東伯男看了看窗外,立刻拉住馬車。
不容易啊,走了大半日,終于看到一家客棧了。
那是個破到令人嘆為觀止的房子,殘破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外貌,確切點說,它像是只用些木板亂七八糟釘起支撐的,隨時都有壽終正寢的可能。
兩人都無語地看向窗外,連馬車什麼時候又開始走動都不曉得。
這時客棧前有個年輕男子正在洗野菜,看到他們的馬車靠近,露出了饑渴的表情,就像一個餓了很久的人,忽然丟了一個饅頭給他一樣。
兩人毛毛地任馬車經過客棧,居然忘記了下車。
東伯男有些發抖地建議道︰「瀾瀾,要不我們還是先看看有無別的人家,像江湖客棧這麼有名氣的店,我想應該不是長這樣的吧?」
她猛一回神地把視線從客棧上拉回,「你說的是江湖客棧?」
「是啊!」
段微瀾一指窗外,「那麼我們到了。」
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屋子上空在風中搖曳著一個灰色的爛布條,上頭還有幾個模糊難辨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