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懷宇忽然明白了,什麼紫荊花,真正的禮物是這個男子吧,難怪皇太後支支吾吾的,莫蒼生送這個禮物只是在譏諷她,譏諷她憑著和風三的不正常關系才能坐上皇位,畢竟除了皇太後和風三,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她是個女人,那個神醫也許知道,但她明白他絕對下會說出去的。
一股悲哀慢慢爬上來,這悲哀在心里轉了幾下卻變成對風三的怨懟,當日在涼蔭院他們差點有了肌膚之親,可是現在……只怕他和那個江詩不知道在做什麼?
但是更大的悲哀還沒有那男子失手滑落的短劍更讓她痛心。她震驚地看著那短劍發呆,大皇兄的禮物不止是羞辱,居然還派刺客來刺殺她。難道權力真的可以把人改變至此?
男子發現事跡敗露居然松了口氣,放下托盤叩首道︰「皇上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那麼罪臣就不隱瞞了。」
他優雅地甩開長袖,垂眼道︰「罪臣是江南雲王府的雲雁落,前來行刺實在是被逼無奈,雁落不能眼見大皇子再增加雲梁七州的賦稅了。」
「大皇兄下是被發配邊疆了嗎?」莫懷宇打斷他。
雲雁落搖頭道︰「大皇子勾結江南的一支反叛軍霸佔了天險回春城為據點,好在護國公派人攻打了。」
那風三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不告訴她大皇兄造反了?這樣的消息不是可以用來羞辱她嗎?
雲雁落接著乞求,「罪臣無論被皇上處死,還是回去被大皇子處死都是死,但是罪臣懇求皇上讓我在死前見一個人,只要見到了她,我立刻回來領死。」
她看著美麗得不像凡人的男子如落花般跪在那里,禁不住憐憫的問︰「是你的情人嗎?」
「罪臣一生為雲梁七州做盡所有屈辱之事,但是無怨無悔,罪臣惟一羞愧的就是辜負了她,此次前去別無他求,只求她給罪臣一個來世彌補的機會。」
他的聲音也柔和得如落花般,只是莫懷宇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這樣一個男子也會為自己的責任辜負心愛的情人,她是不是該慶幸風三不是惟一薄幸的男人。
「我不會治你的罪,你若想殺我,剛才就不會故意把短劍丟在地上。你走吧!」
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雲雁落則慢慢起身向外走。
「等等,」莫懷宇站了起來走到雲雁落面前,從袖子里抽出一把造型具有西域風格的短劍,拔出劍身後把劍鞘遞給他,「你這樣出去一定會被處死,給你劍也許更不能證明你無罪,你拿著這個劍鞘,或許它能保你安全出宮。」
這把短劍就是當日在冷宮花園,風三刺在她胸口的那把,但願他的良心會記得這件事情。
盤龍殿中寂靜一片,送走雲雁落的她依舊盛裝站在外廊上。江詩還沒有回來,身邊再無別的侍女的她也就樂得一個人自在。今日黃昏,梁丞相前來辭行,居然暗示說風三是個難得的忠臣,听得她只想嗤笑出聲。若他是忠臣,這個天下怎麼會變成風家的囊中之物。
可是雲雁落的話又讓她迷惑了,她不理政事,自然不知道許多事情,可是她再笨也知道如今的天下比父皇在位時要好得多,起碼百官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說空話而不敢涉及實際。
秋蟲蕭瑟,她起身走向涼亭,正在發愣時忽然感覺身後有人,等轉過身才發出小小的驚呼,在她身後的,不正是莫惜華!
「三皇兄,」她驚喜的上前三步,卻被他斯文清秀臉上的深沉嚇得停住腳步,經歷了方才的事件,她仿彿已明白皇室里的兄弟之情有多麼薄弱。
「三皇兄深夜來此不知道有何要事?」她局促地低下頭,听說莫惜華的母親是個巫女,他也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只是後來好像因為什麼蠱封住了他的能力,不然他也不需要和莫蒼生斗了那麼長時間,早就可以問鼎太子之位了。
「我只是來看看我輸給了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已。」莫惜華淡淡地開口,然後舉起了右手,「剛好我的能力恢復了,我想看看你的心可以嗎?」雖然這麼說著,他還是自顧自的摘下右手上的封印,手慢慢地靠近莫懷宇的額頭。
「不要!」她連忙閃開。自己的身分絕不能被識破,她一個人死沒關系,她怕風三會因此屠殺所以知情的人。
「為什麼?」莫惜華質問道︰「為了讓我即位,我的母親死在我面前,我的無數部下被風三一一斬首,現在我只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那樣的人如此甘心賣命,輸給他我心服口服,但是為什麼這樣的一個男人會為你稱臣?」
為什麼?為了看她痛苦一生,莫懷宇忽然發現風三給她的理由牽強得可笑,即便這樣的確給她帶來了痛苦,可只是為了看一個女人痛苦,有必要放棄手中唾手可得的皇位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明白而已。」莫惜華冷漠地看著他,仿彿已經沒有人間的情緒。
她抬頭看向天,明亮的眼楮里盡是夜空的漆黑,「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別毀了我,因為我的命關系著太多人的安危。」
莫惜華的手慢慢湊了過來,片刻,他的臉上浮出各種表情,最後居然是報復的快感,「你居然是……風三真是自作自受。」他愉快地笑了,像是在享受著誰的痛苦,「我覺得心情好多了,真的,原來真的是一物克一物。」
他又看著呆呆的莫懷豐問︰「你覺得若是我殺了你,風三會像把你當傀儡一樣推我做皇帝嗎?」當然不可能,莫懷宇若是死了,只怕整個莫氏都要消失在歷史中。
「會吧……」她不確定的回答,一臉愕然地看著他笑得更愉快了。
「有你折磨他,我覺得開心多了。」莫惜華收住唇邊的笑意正要離開,卻在看見迎面而來的女子時愣住了。那女子就是江詩。
「你快走,」江詩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不過眼楮里卻多了點急切,「快走,即便你沒有殺皇上的意思,但已經知道一切的你還是太危險了。」
因為他是莫惜華,一個曾經妄想皇位的人,風三不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在莫懷宇身邊的。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江詩搖頭道︰「沒必要了。」在江詩身後那個把玩著什麼東西的男人,就是自己當日莫名其妙敗北後許多漫漫長夜里的夢魘。
「炎王爺好大的雅興,不在炎王府吃慶功宴,居然來這里找皇上敘舊,不知道這御花園的月亮是不是比炎王府的圓?」
莫惜華笑了笑,對身邊忽然如潮水般出現的侍衛視而不見,反而帶著挖苦地回答,「御花園的月亮的確比炎王府的圓,卻還是沒有涼蔭院的好看。」
很快地,他得到兩道冰冷的視線,隱藏在黑暗中的風三走了出來,素衣錦冠,就像是溫和無害的一個人,他手里把玩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莫懷宇只看了一眼便臉色蒼白,那是她送給雲雁落的劍鞘,不曉得那個男子的命運如何。
「看來炎王爺一定下知道整座皇宮里最好看的月亮是在午門,不過無妨,本公隨時可以帶王爺去看。」
午門是朝廷處決犯人的地方,據說那里的月亮都像是在滴血。一旁等候的侍衛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擁而上就要將他五花大綁。
「慢著!」莫懷宇知道她再怎麼求情也沒用了,連那把短劍都喚不起他的一絲憐憫,她用那把無鞘的短劍抵住自己的咽喉,「放他走。」
全場靜了下來,每個人臉色都有所下同。莫惜華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江詩則是充滿不解,而風三卻強忍著挫敗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