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宇呆呆地看著他,半晌後才沮喪的開口說︰「我今日跟娘親說我當上太子的消息時,她居然氣得打我……」
風三狐疑地挑了挑眉,為什麼王昭儀不為自己的兒子作了太子而高興呢?這樣她也可以更接近皇上,難道說這個女人其實不是個簡單人物,且早已識破了他的計畫?
想到這里,他試探地問︰「你娘還說了什麼?」
他委屈地坐起身,卷起褲子露出小腿,「她說我是在找死,還拿杯子砸我,你看都淤青了。」
風三漫不經心的看了一下,他關心的是王昭儀還說了什麼,可就那麼一眼,卻令他僵住了。
一個少年的喉結可能會不明顯,但是一條光滑如水的腿總不是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少年該有的吧,小腿上宛如嬰兒的皮膚幾乎下見毛孔,一塊可怕的淤青更將其襯得晶瑩如玉。
風三默默的看著他的腿。他知道宮中有一些丑聞,歷代都有君王喜愛變童。但是一來好的孌童不易尋找,二來孌童極容易因為成長而失去絕美的風姿,所以宮中就發明了一種密藥,可以使人的性向發育遲緩,甚至到停滯的地步。
他幾乎可以肯定,莫懷宇長期服用著這種藥,否則他不會十六歲了還是這種不男不女的樣子。但他究竟是男是女?想知道真相只有一個辦法,他的手遲疑了下,便悄悄的探向還在期待他安慰的少年。
瞬間,風三從床上跳了下來,像瞪妖怪似的瞪著不知所措的莫懷宇。
「他」居然是一個女人,堂堂的九皇子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他還親手把這個女人推上了太子之位!
風三覺得這簡直離譜到讓人想一頭撞死,他陰沉著臉走出屋子,現在他需要厘清思緒,再重新思考計畫。天!饒他想過千萬個變數都沒想過莫懷宇居然是個女人,雖然之前猜測過,但真正面對這個事實的時候,素有「笑面狐狸」之稱的他,也不禁覺得自己其實蠢笨的像條豬。
莫懷宇不明白為什麼太傅對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後,就臉色大變地掠出門去,一種被遺棄的感覺慢慢浮上心頭,放下褲管遮住等待被安慰的淤青,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撒嬌所以惹太傅下高興,寂寞地躺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爭氣的爬下床,出門去尋找風三了。
風三坐在梅樹下的石凳上閉著眼楮像是睡著了,梅樹邊掛著的燈籠里,微弱的光線縹緲地照在他臉上,莫懷宇看著他,心跳不由得開始一陣陣加快。為什麼每次看到太傅都有這種感覺,像喘不過氣一樣,可是看不到他的時候,卻又感覺像死了一般沒有心跳。
「太博……」他好伯太傅不要他了,拉住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輕輕拽了拽。
風三睜開眼深思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對她有著憐惜,憐惜這個和他有著相似命運的十六歲孩子,可是那感情對一個少年而言是憐惜,但對一個少女的時候,又該是什麼?
而且莫懷宇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因為單純如她根本不會說謊。
風三看著燈籠下期盼他看著自己的人兒,一種奇怪的柔軟淡淡浮上心頭,但在想到自己的計畫時又覺得她很可憐,一出生就命運乖舛的少女在好不容易得到點虛假的溫情後,最終還是要死在這溫情中。
他伸手想抓住她,隨著他的動作,欣喜一點一點的進駐到她的眼里,但很快地又一點點地退去,她目光恐懼的盯著風三的背後,接著便眼前一黑軟倒了身子。
「啊!」暗夜里響起女人刺耳的尖叫聲。
金婆婆連滾帶爬的從王昭儀房里沖了出來,屋里剛剛點起的蠟燭把一個奇怪的影子映在窗上。那是個拉長且靜止的影子,風三看過去,認出了那個在十六年前棗樹下就看過的影像。
他抱著昏過去的莫懷宇冷冷地笑了。謎一般的九皇子在登上太子之位的前一晚,母親卻懸梁自盡了?只怕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就是不知這王昭儀究竟是死在誰的手里。
是三皇子和大皇子阻礙太子上任的手段,還是另有其人?低頭看著懷里昏迷的小臉,風三冷酷地望著燈火闌珊的院外暗自思忖。
無論是誰,只要阻礙到他,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鏟平!即便是鏟平這整個皇宮,整個天下!
第三章
莫懷宇戴著孝跪在靈堂上,還有什麼比死去母親更讓一個孩子如此痛苦絕望。而且母親在責罵過他後就自盡了,是因為不要他當太子嗎?想到這里不禁淚眼朦朧地看著身旁正淡漠盯著白燭的風三。
「太傅,我不要當太子了,我不要了,如果得到後就一定要失去什麼的話,我情願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太傅就夠了。」
「皇子節哀吧!」風三溫和地拍拍她的肩膀,狀似安慰,眼中卻閃過一抹冷酷。
假如王昭儀的死真是那兩個皇子阻礙冊封太子的手段,只怕莫懷宇根本就作不了太子。她之所以還沒死恐怕是他們現在不想做出太過招搖的事,因為一旦她有任何意外,苦爭太子的兩人都月兌不了干系,即使是世上最昏庸的皇帝也會知曉的。
「太傅,你陪我一輩子好不好?」她哀求的看著風三,「我只有你了,太傅。」
他站在靈堂中,低頭看著在白燭前跪著的莫懷宇,嘴角掠過一抹似有若無的悲憐。這樣的孩子根本不該出生在帝王之家,這樣骯髒的皇族為什麼會誕生這麼一個純淨的少女?
也有很多皇子不算什麼奸惡之人,但他們的心機有時連他都自嘆不如。就連代表著光明和正義的反叛軍,也一定會牽扯到權力,又有幾個人能有一雙干淨的手,一如他,他的手早已經髒到怎麼也無法拭淨,可皇宮里又怎麼會有莫懷宇這樣的人存在?
「沒有人可以陪另外一個人一輩子的,要是你這輩子到了盡頭,別人也還要繼續走下去,所以你叫我如何答應你?」這句話里充滿了暗示,但單純的她是听不出來的。輕輕一拉,雪白的長袖從愣住的莫懷宇手中扯出,然後慢慢地旋身走了出去。
「你有三天的時間守孝,但是三天後,你最好開始準備做一個太子。」
淡漠的話語消失在更淡漠的身影後,莫懷宇咬唇呆呆地跪坐著。太傅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拒絕和他相處一輩子嗎?不可以!他只有他了啊!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太傅離開嗎?突然想到了風三曾說過的夢想,她顧不得悲傷,連忙對著母親的靈位磕了幾個響頭後,便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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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少,兩個皇子那里都沒什麼動靜。」孟江恭敬的站在風三背後報告敵情狀況,冷宮花園滿是放肆開放的黃色野花。
「江南的情況如何?」
「江南的兄弟在幾個將軍的帶領下,現在很安穩,東少也運來了大批糧草。」東少就是東伯男,是風三難得的幾個朋友,也是他最有用的朋友。
听到了好消息,他卻顯得有些恍惚,坐在荒廢的亭子中,看著滿眼的春花,卻忽然笑了起來,「想不到這荒廢的冷宮,還有花是如此地不甘寂寞。」
這里就是那個和大內侍衛有過三天獨處,進而相戀十年的柳妃住餅的冷宮。身為皇上的女人,她貪心地想躲在這里守著自己遲來的愛情,可惜不但自己逃不過,還造成了無數人的悲劇。情是什麼?是不是任何人都逃不過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