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喻對您好嗎?」褚拓堯淡淡的開口,雖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相處得不甚愉快。
褚母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開頭,氣氛一陣沉默。
「怎麼了?」看著母親有些異樣,褚拓堯的眸眯了起來。
「難道她欺負您?」她竟敢這麼做?!
「不是啦!」褚母揮了揮手,臉上有著讀不出情緒的表情。
「那是怎麼一回事?」褚拓堯追問,如果母親受了委屈,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那個女人……」褚母開了口,卻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褚拓堯握住了母親的手,想知道真相。「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沒有做什麼啦!」褚母翻了翻白眼,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是個篤信佛教的人,一向寬以待人,但因為黎芷喻是黎仲彬的女兒,所以她一直不想給她好臉色。
只是,這兩個多月來,黎芷喻對她細心照顧,完全不把她的冷眼放在眼里,總是笑盈盈地招呼著她,雖然她還是不能原諒她,仍然不給她好臉色,卻也不由得被黎芷喻感動。
尤其是這兩天,她吐到不成人形,床單、衣物都不知道換了幾次,黎芷喻請了假,在家照顧她,煮稀飯、喂藥,讓她多喝水,她的身體才能好得那麼快。
她實在不想說黎芷喻的好話,但是,要她昧著良心說黎芷喻做得不好,她卻真的說不出來。
褚拓堯的臉色很難看,以為黎芷喻暗地里欺負母親,他忿恨地轉身,想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
「我去找她來向您賠罪。」褚拓堯旋身就要離開。
「她對我很好啦!」褚母一急,真話總算說了出口。
褚拓堯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母親,想看出她話里的真偽。
褚母嘆了一口氣,畢竟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再說,黎芷喻對她真的很不錯,她實在不想把她父親的錯,算在她的頭上。
于是,褚母就把這陣子的情形,一一說給褚拓堯听。
褚拓堯慢慢移回腳步,在母親的床邊坐了下來,听母親描述著黎芷喻這幾天的辛苦,想著她溫柔卻堅定的態度,內心不由得被拉扯著。
他該怎麼辦才好?
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對她無情、必須對她殘忍;情感上,他卻守不住這顆幾乎要陷溺在她溫柔眼眸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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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母親聊了很久,一直聊到深夜,走出房間,原本想轉進隔壁的客房里睡覺,但一雙腳卻不听使喚,直直地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他慢慢推開房門,站在門邊,遠遠地看著已經睡去的小小身影。
如果只是看看她,應該不為過吧?他只是想好好地看看她罷了。
于是,褚拓堯輕巧地來到她的身邊,看著她入睡的小臉,緊緊蓋著兩床被子的她,臉色潮紅,不若稍早前的蒼白,讓他想起她雙頰像顆紅隻果般的可愛模樣。
她的小手,緊緊地抱著屬于他的被子。
他們兩人沒分床,卻分被。
同蓋一床被的感覺太親昵,不符合他想孤立她的初衷。
想到今晚他丟下她一個人在房里,她受傷難過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心痛。
然而,他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折磨黎仲彬,也是為了折磨她,但……是不是也在無形中,折磨了他自己?
忍不住,他伸出大掌,輕撫過她有些消瘦的臉。
不模還沒有發現異狀,這一模,卻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褚拓堯俊臉一白。
想到這兩天,她不眠不休照顧著母親,肯定是被傳染了。
「芷喻、黎芷喻……」他心慌地拍著她的頰,她卻沒有半點反應。
「該死!」褚拓堯心中浮現某種激烈的情緒,一瞬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也不想的,彎去,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餅大的動作終于驚醒了黎芷喻,她睜開迷蒙的眼,眨了再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拓堯?」她疑惑地皺起眉,語氣充滿不敢置信。
褚拓堯低頭看著她,覺得心都要碎了。
「你哪里不舒服?」瞧他做了什麼?竟然讓一個活潑健康的女孩,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空氣里。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麼舒服了。
黎芷喻輕喘著靠在他身上,縴細的手臂用力地抱住他,依偎著他的體溫,她不安的心很快地平靜下來。
他听到她的呼喊,感覺到她的無助了嗎?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他不曾這樣抱著她?
黎芷喻的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她的頭好重,全身幾乎使不出力,覺得手腳都不是她的,但只要依偎在他的懷里,她痛到死去都沒關系。
「拓堯……」黎芷喻虛弱的開口。
「不要講話,我載你到醫院去。」褚拓堯無法解釋,心里那沉沉的、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驚慌是為了什麼。
只是,黎芷喻並沒有听話,小手將他的衣領揪得更緊,逼得他非得低下頭來。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我不要……」
昏眩感竄奪她的神智,無盡的言語都還沒有時間說出口,她縴弱的嬌軀已經在褚拓堯的胸口上昏了過去。
「芷喻!」褚拓堯驚訝地大吼,被她的昏迷嚇著了。
褚母被褚拓堯的大叫聲驚動,立刻從房里趕了過來,卻看到黎芷喻昏倒在兒子懷里,心里猛地一抽。
「先送她到醫院去,有什麼話,路上再說。」褚母推著褚拓堯,三人急忙往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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謗據醫生的說法,黎芷喻應該發燒了一整天,加上失眠,又引發肺炎,才會整個人昏了過去。
褚拓堯與母親站在病床邊,听著醫生的診斷,兩人臉色都很沉重。
「她一定是為了照顧我,自己不舒服還不敢說,唉,我這個傻媳婦。」褚母嘆了一口氣,對黎芷喻的埋怨,在看到她身體虛弱的模樣,也被不舍所取代。
這是第一次,她真心認了黎芷喻這個媳婦。
褚拓堯咬著牙,一句話也沒有說。
都到了這種情況,她卻還是沒有埋怨他,只是叫他別丟下她。
「媽,你先回去休息,你的病也還沒好,待會又被傳染就糟了。」褚拓堯催促母親先行離去,一方面是因為擔心她,另一方面則是想爭取和黎芷喻獨處的時間。
褚母知道他的意思,又交代了幾句之後,才轉身離去。
慢慢地回到病床房,褚拓堯小心翼翼地握起她的手,看她躺在病床上的模樣,他的胸口很痛,只能將臉埋進她的小手里,緊閉的雙眼里竟浮現陌生的熱氣。
她一直記得他曾說過的話,他開玩笑地說過,他是來拯救她的天使,但……
瞧瞧他做了什麼?
罷剛醫生在替她抽血檢驗時,發現了兩個需要特別注意的事項——
第一,她已經懷有身孕;第二,她的血型特殊,為稀少的亞孟買血型。
在法國時,他曾听芷喻說過,她的祖母是孟買人,是祖父出差時認識的,兩人因而結婚。他想,黎芷喻一定是因此遺傳到罕見的血型。
醫生說,如果順產當然是最好,但是,也不得不提防大量失血的可能性,因此請他務必在產婦生產時,找到相同血型的親人,才能在緊急時提供血源。
他不曾問過她的血型,但他已經猜到她的血型是遺傳自誰?
不過,現在他不想去想那麼多,只想待在她的身邊,等著她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