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能讓她得到平靜,他是該走得遠遠的,小心收拾好滿溢的思念,不該再去打擾她。
她是個堅強又勇敢的女子,一定能處理好這段不該有的愛戀。
一整天下來,他滿腦子都是她蒼白虛弱的臉色、空寂落寞的眼眸,差點壓抑不住向她飛奔而去的沖動,只想給她一些力量。
但不管再怎麼渴望與心痛,他依然只能遠遠看著,不敢伸出手去爭取她。
時震遠給了他全新的生命,不但養育他長大成人,還讓他遇到時靖儀這個迷人的女子,光是這一點,他就不該辜負時震遠的交代。
能待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是很難得的一件事,畢竟有些人連守候的機會都沒有,想念更是一種奢求。
只要能看見她,知道她生活過得怎樣,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能這樣……就夠了。
正當他努力說服自己的時候,窩在牆角的時靖儀竟不安的騷動起來。
「爸,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會……有那麼可怕的想法,對不起、對不起……」
時靖儀兩手環住顫抖的身體,覺得好冷,一股惡寒由體內散開,寒透她的四肢百骸,自責感再度將她淹沒。
解彥廷一驚,心髒差點被嚇得躍出胸口,他望著她驚喊——
「靖儀,時靖儀……」
但她卻像是完全沒听到,縴細的身子不停打顫,小手緊握成拳,無助的哭出聲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積壓在內心深處的不安。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她無助低喃,雙眼緊閉,小臉泛出薄汗,思緒在惡夢里輾轉。
這里為什麼這麼冷?為什麼?
她在黑暗中抖瑟,虛弱的身體猶如大海孤舟,怎麼都靠不到岸。
沒有熟悉的體溫,沒有渴望的溫柔,她只有一個人,而且以後都只有她一個人了。
胸口好痛,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涌進鼻端,炙熱的體溫將她緊緊包圍,也把她從惡夢中拉了回來。
時靖儀渾渾噩噩地睜開眼,再次看見他擔憂的面孔,便想也不想地撲進他的懷里哭泣。
「我只剩下你而已,求你不要離開我。」她啜泣著,無法想像獨活的日子,生命里若是沒有了他,只會是無止盡的孤獨與折磨,她無法承受。
「不要、不要離開我。」她軟弱的靠在他懷中,尋求溫暖的依靠,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爭氣地往下掉。
「別哭了。」解彥廷看著她,心疼得無法壓抑,她今天所流的淚水,比她一生中所流的還多。
「我夢到了爸爸,夢到他出車禍的畫面,也夢到他指責我。」時靖儀驚慌地抬起頭,散落的黑發映襯著她蒼白的小臉,驚慌的眼里有著急切,更有著不安。
「不會,你是董事長的寶貝,他不會怪你,更何況,這不關你的事。」解彥廷不停說著,雙手握成拳頭。
他克制著不去踫她,不去擁抱她,但是她看來那麼無助脆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昏倒,他心里有著酸澀與疼痛,只能拋下一切,緊緊地擁抱她,給予她支持與力量。
「是我的錯。」時靖儀娥眉緊蹙,痛苦地說著,緩慢地搖頭,眼神空洞地看著遠方,像是失了魂。
解彥廷在心里暗咒幾聲,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
「你去床上躺好,不要窩在這里,這樣根本沒辦法休息。」解彥廷難得霸道的命令著她,半使力地將她拉往床的方向。
「我不要、我不要……我睡不著,我不要睡。」時靖儀仰頭望著他,表情盡是無助。
看著她驚惶的臉,解彥廷心里不住掙扎,想起她在睡夢中嘶喊,表情因惡夢而驚慌,他的心就有著說不出的不忍。
幾秒鐘後,他撫著她的發,輕聲問道︰「如果,我陪你睡在床上,你是不是就能睡著?」
時靖儀愕然地仰首看他。
「如果這樣你才能睡得著,我會陪你的。」只希望她不要再哭了。
時靖儀微楞,好半晌都在恍神,感覺他胸口的溫柔,輕柔的撫觸,她的心泛著淡淡的幸福,幾乎想沉淪在他懷中。
任由他牽著她的手,時靖儀不再掙扎,讓他安撫著她,在病床上躺下。
他側躺著,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她的手則圈住他腰際,傾听他的心跳,就像纏綿一生一世的愛侶。
「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解彥廷撫著她的發,將她更往自己的懷里帶,不管自己身上也是大傷小傷,任由她弄痛他的傷口。
這些痛跟她的淚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為了她,他可以忍受。
靶受到他的溫柔,時靖儀終于在他懷里放松,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緩。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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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閉上眼休息,但頓失父親的打擊與心痛,仍舊讓時靖儀在天亮前睜開了眼楮。
一睜開眼,就瞧見他近在眼前的俊顏,她一怔,感覺他的手仍固定在她的身側,像是很不願意讓她離開。
她的心酸酸的……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這麼強的佔有欲那該有多好;如果他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要把她推開,那該有多好?
她楞楞的看著他,不由得怔仲起來。
太多的如果都是不成立的,她黯然嘆口氣,莫名的想哭。
他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惜那只是暫時而已。
就算如此,她還是好想待在他的身邊,就算只有一分鐘也好。
她怯生生的抬手,輕撫他的額角,下滑至他的鼻尖,那觸感讓她的紅唇上出現淺淺微笑,繼續撫著他的臉、他的胡碴,最後停在他下顎上。
她的視線,停在他的薄唇上。
雖然他總是對她說出冷漠的言語,但仍能感覺到他是在乎她的。
這應該不是她自我安慰的錯覺吧?
他總是不讓她接近,更拒她于千里之外,然而在這寂靜的夜里,在兩人相擁的此刻,她是否可以……讓彼此再靠近一點?
時靖儀緩緩地挪動身子,讓自己更加偎近他,然後仰起頭,輕輕地將她的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不斷輕觸、柔緩試探,她渴望與他更接近一些、再靠近一點。
然而再輕、再柔,還是驚醒了解彥廷。
他驀地睜開眼,感到全身酥麻,完全無法思考。
時靖儀沒有停止她的動作,小手攀上他頸項,將自己更往他的懷里送去。
解彥廷在心里低咒,最終仍屈服在長久以來的渴望中,將她攬進懷里,擁住這個讓他心疼、讓他無法呼吸的女孩。
他收緊臂彎,無法自制地與她糾纏,熱吻傳遞著彼此的思念與渴望,在漆黑夜里,他們的心第一次如此靠近。
「不要離開我。」她偎在他胸口,幾近無理的要求。
解彥廷撫著她的發,卻無法做出回應。
他不該吻她的,不該……
但他卻該死的做不到。
此刻他只想給自己一個理由、機會,讓他能偷得片刻溫存,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安慰她,在她頓失依靠的現在,給她一些力量而已。
解彥廷低頭,親吻她的額際,在她的耳旁輕語。
「我不會走。」只是暫時不走。
「真的?」甜甜的笑容在時靖儀唇邊漾起,他的回答讓她既開心又安心。
案親過世後,這是她首度感受到安全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她突然感動得想哭。
「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辛苦,所以你要加油。」解彥廷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發絲。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時靖儀點點頭,堅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