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靖儀翻了翻白眼,知道這男人說到做到,一如他說了要保持距離後,就再也不肯與她接近,總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眼眶熱熱的,胸口微疼,時靖儀咬著粉唇,依舊不想讓自己輕易的放棄。
看見她晶瑩的眼淚在眼里猛打轉,解彥廷心頭一疼,某種情緒自冰封的理智迸出,來得又快又猛,教他幾乎無法抗拒。
「你都已經二十歲了,能不能不要那麼愛哭。」他只能用更森冷的臉看著她,但卻控制不了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細滑的面頰。
「我沒哭。」時靖儀否認道,不想輕易示弱,但如果他喜歡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那她倒可以犧牲一點。
「你喜歡我哭嗎?」畢竟大家都說,男人喜歡女人小鳥依人的感覺。
解彥廷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臉色鐵青,一句話也不說。
真想罵她一句笨蛋!這句話不是白問嗎,會有誰喜歡有根針在心頭上刺啊刺的感覺?!
「說嘛,你是不是覺得女人一哭,就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時靖儀充滿希望的問,小臉往前湊,貼著他磨來蹭去,重溫記憶中的溫暖與男性氣息。
但她的浪漫想法立即被他打斷。
「女人哭,就是麻煩。」他眯緊的黑眸里迸出了火焰。
「你不要也給我來這一套。」因為那真會讓他心疼至死,還好時靖儀一向是個堅強的女孩。
沒看出他眸中心疼的情緒,時靖儀只是無趣的翻白眼,這男人有時候真討厭。
「算了,我又不愛哭。」時靖儀冷哼一聲。
她從小生在商賈之家,雖然倍受寵愛,但是父親仍嚴格的教育她,該讓她學習的一樣也沒少,因此養成她勇敢不怯懦,更不以身為女人就自我設限的個性。
她知道,眼淚不見得有用,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爭取才行,就像眼前這個男人,她也要自己去爭取。
解彥廷黑眸中的慍怒,終因為她的話而淡去幾分。他輕扯薄唇微笑著,才正要開口,有個男聲突兀的插了進來——
「靖儀,好久不見了。」
熟悉的聲音才出現,時靖儀皺起眉頭,歪著小腦袋,懷疑是自個兒听錯了。
這人……不是才生了個寶貝兒子,接下他老爸的工作,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傻了啊你?不會轉過頭來看看?!」那男人再喊了聲。
時靖儀急忙轉過身去,迎向那張爽朗的笑臉。
路柏恩!
他是她在英國留學時所認識的一個朋友,在她初到英國時,單純以一個兄長、朋友的身分提攜幫助她,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敞開心胸,與他成為極好的朋友。
男人語聲才落,解彥廷掌心內的小手霍地滑了出去,急得像是要滑出他的生命,在解彥廷的注視下,兩人奔向對方,熱情的擁抱。
解彥廷獵鷹般的銳利視線馬上移到她縴臂上的男人大手。
好不容易出現的笑容又轉為僵硬,濃眉也擰了起來,解彥廷注視兩人好半晌,雙眸更加陰鷙黝暗。
「柏恩,你怎麼有空來!你的寶貝兒子呢?」時靖儀親匿的摟著他。
路柏恩的俊眉朗目微笑時顯得更加俊美。
「兒子要看,朋友也要顧啊,你的二十歲生日,我怎麼能不來恭喜呢?」路柏恩捏捏她的鼻尖,兩人親匿的程度不言而喻。
僅僅看著兩人互動,某種劇烈的情緒便在解彥廷心里狠狠翻攪。
他額上青筋暴跳,連拳頭也握得死緊,只怕自己會沖上前去,拉開那對緊擁的男女,並且賞那個男人狠狠一拳。
但不行、絕對不行!
她只是在他面前擁抱另一個男人而已,再過不久之後,她就會嫁給別人,成為另一個男人的伴侶。
忿恨的情緒充塞在解彥廷胸口,令他憤怒得雙眼發紅。
滿臉笑意的路柏恩,雖然因為見到好友而高興,但也沒忽略背脊處突然傳來的一陣惡寒感覺,刺得他骨頭發疼。一轉眸,便迎上一對陰冷的眼神。
「靖儀,不替我介紹一下嗎?」路柏恩稍稍松開手,對解彥廷禮貌點頭,而解彥廷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舉止有多麼不宜。
「我只是個特助,不需要介紹,你跟時小姐多聊聊,我去忙,不打擾了。」解彥廷識趣的想離開,只是眸光掃過兩人親匿的肢體動作時,眼神仍銳利如刀刃,劃破四周空氣向路柏恩射去。
一頷首,解彥廷大步離開這足以讓他失控的現場,留下時靖儀與路柏恩兩人無辜對視著。
路柏恩雙手疊在胸前,在月色照映下,靜靜打量時靖儀那張愈發嬌美的小臉,嘖嘖幾聲。
「咱們時小姐的魅力愈來愈令人拍手叫好了,瞧那男人剛才的表情活像要把我的手給剁了。」路柏恩聳聳肩,那眸光刺得他骨頭發疼,至今仍余悸猶存。
「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時靖儀雙手一攤,萬分無奈。
路柏恩恍然大悟,終于想起這一號人物。
「他就是從小陪你一起長大、你一直暗戀的男人解彥廷?」路柏恩頓了下,再度轉頭看著解彥廷大步走開的背影。
「你干脆拿麥克風來幫我宣傳好了。」時靖儀支支吾吾的,粉臉發紅。「干嘛講那麼大聲。」
「你都已經愛成這樣,還怕人家說?」路柏恩淡淡地道,她的心事他可是清楚得很,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秘密。
「可是人家又不愛我。」時靖儀癟癟嘴,覺得在這種情形下過度張揚似乎對她沒什麼好處,就是丟臉而已。
「他不愛你?」路柏恩好奇挑眉,盯著她的小臉,薄唇勾著淺笑。
那男人的樣子可一點兒都不像。
「是啊,他明明知道今天這場舞會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他還是支持老爸的決定。」
聞言,路柏恩撇撇唇,眸子倏地一亮,發現這事情倒是很有趣。
解彥廷那種快殺人的表情,說不愛她,還真是說不過去。
「先別談這些,听說你和老婆離婚了,可是小奕不是還不滿一歲嗎,鬧得這麼嚴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時靖儀暫且拋去心中困擾,專心問起路柏恩的近況,小小的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輕松表情。
而那樣的表情,扎傷了站在遠處觀察的一雙眼楮。
原來她可以笑得那麼開心,原來她面對別的男人時,笑容依然可以那麼美麗,原來……
這就是吃醋的滋味!
洶涌而上的酸楚幾乎要將解彥廷淹沒,發酵成一股詭異的味道,教他幾乎按捺不住。
那男人是誰?
為什麼能那麼自然的擁住她,而她卻毫不反抗,甚至愉快的回擁?
胸口像是有根針在刺著,微微的、細細的痛,想擺月兌卻又擺月兌不了,他一直以為他把對她的感覺隱藏得很好,甚至不曾在意過。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像是在他心里點了一把熊熊野火。
但他終究沉默著,沒有沖過去拉開兩人,只是專注盯著她,一口氣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感沒來由地直竄上腦際。
月光下,水藍色的軟絲綢覆著她絕美的身段,黑緞似的長發披在肩頭上,眼底水蒙蒙,小嘴紅灩灩,唇邊還帶著笑。
那是他的靖儀……
佔有似的自白突然出現在腦海,解彥廷頓時心驚。
他一僵,接著嗤笑出聲。
「搞什麼!你是酒喝多了是不是?」解彥廷自嘲道。
一直以來他都謹守本分,默默守護著她,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年長她幾歲,更是因為時父的交代。
但他竟然冒出那種想法?!
「不過是個妹妹罷了。」天曉得他在吃什麼飛醋?
解彥廷鄙夷地嗤了句,但一雙眼卻還是離不開她,怎麼也壓抑不了那熊熊燃燒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