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叫這麼個名字?」
「不好嗎?」女孩有點好奇,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女乃媽沒叫過她的名字,只是追殺她的人都這麼叫她的。
江湖驚愕的看著她一臉的好奇;「當然不好,這個名字一听就不正常,換個吧。」
「那你給我起。」
啊?江湖備感受寵若驚。這位剛才要掐死他的小祖宗現在要他幫忙起名字?不是吧,可是真要他開口拒絕這個女鬼他也沒那個膽子,就怕被她那身恐怖的力氣撕碎。
「那就叫……」他四下打量著,女孩的眼楮也跟著他亂轉。終于他看見了天上的月亮,「那就叫月色吧。妳跟我的姓,叫江月色。」
女孩本來跟著他的眼楮看向了月亮,听完他的話,驚異的又看向他︰「你讓我跟你的姓?」
「是呀,我覺得江是天下最好的姓。」江湖自豪的回答,末了又小心的問︰「妳不喜歡嗎?」
女孩驚異的神色慢慢收了起來,一朵淡淡的紅暈浮上來,瞬間看呆了江湖。她走到依舊坐在地上的江湖背後,摟住他的脖子。這個動作嚇的江湖一哆嗦,以為她又凶性大發的要殺他。不想,她只是把頭輕靠在他肩上,用類似撒嬌的口吻說︰「背我回去。」
江湖哪敢不從,手托起她的腿,然後背著木頭和要命的姑女乃女乃一起回客棧。還好霧散了,他就著從樹葉縫隙漏下的月光勉強的認著歸路,倒是背後的女孩準確的指出了正確的方向,問她怎麼知道,她給了個毛骨悚然的答案︰她聞到了活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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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辛萬苦到了客棧,江詩已經疲乏的睡下了。在這個恐怖的林中,很少有人在夜幕來臨的時候還不乖乖睡覺的。整個客棧只有他們兩個醒著。
江湖把女孩放下,點亮了油燈,就進去燒水,順便拿了一套自己小時的衣服給她。他們的日子很苦,舊衣服一般都拆了用來打補丁,這衣服還是因為補丁太多不能再利用才留下來的。江湖燒了點熱水,拿毛巾輕輕的把女孩身上擦干淨。女孩看起來很小,他也沒什麼男女有別的意識,只知道女孩身上的傷口好像很深。但是她自己好像不在乎一樣,一雙眼楮呆呆的看江湖為了她的傷,眉頭都快皺成團了。
最後江湖幫她把頭發也洗了洗,濃郁的尸味和血腥都被洗的干干淨淨。他卻對流血的傷口不知道怎麼辦,正想叫起姐姐幫她包扎。女孩卻要求江湖給她針線,然後自己把傷口縫了起來。針線血淋淋的穿過皮肉,看的江湖都快吐了,可她認真的樣子彷佛只是在繡花。
「妳……」江湖顫抖的問還在縫腿上傷口的她︰「妳不疼嗎?」
「當然疼。」女孩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在說廢話一樣,然後又繼續縫著︰「本來不縫也會好,但是我看你快嚇死了,才受這痛縫起來的。」
江湖听到後只感覺全身無力。姑女乃女乃,妳現在比剛才還恐怖好不好。
女孩子很仔細的縫好傷口,她縫的針腳很整齊,看起來女紅不錯。然後女孩子就坐在板凳上看著江湖幫她倒掉髒水,開始修板凳。
身上的衣服很粗糙,但是干爽而溫暖。頭發還是濕濕的,她拿著江湖給他的毛巾慢慢的擦著頭發,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江湖費力的就著微弱的油燈劈著木頭,再把木條用木釘釘起來。看了下江湖已經汗濕的臉,她輕輕的下地,走到江湖面前蹲下來。江湖這才發現她白皙的腳上什麼也沒有,正想怎麼幫她弄雙鞋子。她卻彎來,用柴刀在木頭上劃了幾個痕跡,然後兩手一掰,像掰西瓜一樣把木頭整齊的掰成和他剛才劈的大小差不多的幾塊,接著拿錐子輕輕戳了幾下,彷佛戳豆腐一樣就把釘口弄了出來,她釘木釘是直接拿手拍的,居然釘的比江湖釘的還好。
江湖被她打擊的快昏過去了,只听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音,她很快釘好大半破損的桌凳。眼看最後一條斷裂的板凳也要被她修好,而她的手也沒一點流血的意思,江湖這才不敢置信抓過她的手翻看。
她的手很白皙,但是模起來很粗糙,表面像是有很厚的繭子,隱約的還有傷痕。十指尖尖,指甲又硬又長,要不是看起來很白很美,這簡直就是標準的鬼爪。
她到底是什麼人?江湖看著她抽回手又開始修理起來。然後最後一聲啪聲響起,她把最後一個木釘釘好了。小小的身體站了起來,淡淡又理所當然的說︰「我餓了。」
江湖還在震驚她老人家的神力和神爪,沒應聲也沒動。
「我餓了,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今天的尸體我沒吃,本來想吃你的。」女孩又提醒了一次,她本來真的想殺了他吃他的肉,死去一天的尸體很難吃,她寧願吃新鮮的。
這下江湖回過神來了,他張大嘴巴看著她一臉要他感恩的表情。頭痛,頭痛,真的好痛,江湖一邊嘆息著去廚房給食人小女魔頭找點正常的事物,心中卻詭異的浮起一個念頭︰她真的和他一樣是人嗎?
廚房的食物很簡陋,這樣的世道能吃飽就已經是難得。江湖找了點粗面下了碗面條,還加了些野菜,因為自己也有些餓就多下了點。等做好了他先端了一碗給她,然後回頭去端自己的。結果出來一看,她已經把那碗吃的干干淨淨,連湯都沒剩下。江湖再次被驚嚇住,呆呆看著她很理所當然的把自己手里的這碗接過去繼續吃了起來。
或者他在一邊看的原因,她這次吃的較慢,小嘴秀氣的喝湯。很少人吃面條不是呼嚕呼嚕的,但是她吃的很文雅,讓人聯想起她吃人肉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文雅。可是再怎麼文雅,她也吃了比她的頭還要大上一倍的兩碗面條。
許久,他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吃人?」
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湯,女孩淡淡的解釋︰「和死人埋在一起,外面有那麼多人搜查又出不去,只能躲在墳墓里吃死人,死人爛完了就吃蟲子和老鼠。」
江湖看著她繼續優雅的吃著面條,絲毫不因為剛才的話破壞胃口。倒也是,她連那些東西都吃了,哪還有胃口不好的道理。
終于吃完面,女孩放下碗︰「我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沒吃過熱的東西了。這面很好吃,還有嗎?」她一直靠在夜里找些人都不敢吃的東西生存。炎巫追殺的太緊,她只要靠近活人就會被找到。一年前還是偷偷去一家農戶吃了一個熱饅頭,結果差點被炎巫的手下把頭砍了。
「沒了。」看著她的眼楮,江湖發現面對這個吃了他那份飯的大胃王居然有點愧疚,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哦。」女孩無所謂的站起來,她從來不求能吃飽,只要能維持到下次進食就可以了。事實上這次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現在的問題是……
「我睡哪?」
面對那雙妖冶的眼楮,他說不出讓她睡冰冷的客房的話。腦子不听指揮的月兌口而出。
「睡我房間吧。」
女孩點了點頭,拉著他的袖子走向散發著他氣味的房間。然後拉他倒在床上,小小的身體偎依著他。
「妳……」江湖又一次有點傻了。還沒等他開口,女孩長長的舒了口氣。
「有幾年沒睡床了,好暖。」
好卑鄙,江湖悲哀的發現他的抗議再次被心中淹死人的同情壓下了。他避開傷口,輕輕把她小小的身體抱在懷里。看她舒服的嘆息後,靜靜微閉著眼楮,妖魅的臉上滿是滿足。她的身體很涼,連氣息都很輕微,即使江湖天生耳力過人也听不出她的呼吸。要不是他能看到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他真的以為懷里的是具小小的尸體。忍不住拉起被子,想把她暖的熱熱的像個正常的孩子。結果就在冷與熱的交織中,江湖慢慢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