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落連吐了兩口血,連跪也跪不住了,但搖晃的身體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管柔柔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她慌張地幫他擦著血,俊美的臉被血染得不但不可怕,竟然還美麗得有些邪魅。
她記得阿落曾說過,人在死前是最美的。
「阿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為什麼止不住……」她拿袖子努力擦著他不斷涌出的血,她的衣服頃刻間也被染紅了。
一直沉默的燕歸來上前點了雲雁落幾個穴位,發覺依舊止不住血,便單手自頭頂幫他灌人真氣。片刻,血真的止了,但是燕歸來的臉色卻蒼白到了極點。
避柔柔一直看著他的動作,發覺血已經止住後,感激的對一臉神色復雜的他謝道︰「多謝大俠出手相救,柔柔替夫君謝過。」然後又繼續幫已經半昏迷的雲雁落擦拭臉上的血。
听見她的話,燕歸來的表情像是被她捅了一刀,他慢慢地站起身盯著他們,然後以更慢的動作開始向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終于下定決心離開。
打完自己十個耳光的李隨君忽然淒然大笑。
「管柔柔啊避柔柔,你真是天下第一大禍害,你又成功折磨死一個男人了,恭喜你,哈哈哈……」她忽然眼楮一瞪怒道︰「公子怕你想起五年前的事情,特意把你帶來這里,可是你真的忘記雲王府的事情了嗎?你忘記你看到了什麼嗎?」她來到管柔柔面前,輕柔且惡意地提示著,「雲王府的新房里,兩個在床上打滾的人是誰?想起來了沒?」
避柔柔驚恐地看著她憎恨得幾乎扭曲的臉。雲王府下就是阿落自小生長的地方嗎?不!除了阿落的童年外還有什麼發生在那里?她抱頭抵抗著快在腦海中爆炸的畫面,刻意忘記的回憶一幕又一幕地浮現出來。
最後她怔住了,隨即更為恐懼的看著還在昏迷中的雲雁落,然後連滾帶爬地遠離他,轉身就要逃跑。
沒等她跑開,一直渴望知道真相的東伯男就一把攔住了她,他冷靜地看著她,「柔柔,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有權知道管家到底得罪了誰,為什麼會被滅門。」
避柔柔顫抖掙扎著,她不要記起來!不要記起那個丑陋的過去!
「柔柔,你必須記起來,因為那里面有你娘的回憶。」東伯男的嗓子帶著掩飾不住的寒意,似乎那個愛笑愛鬧的東伯男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你想知道?」掙扎下開的管柔柔忽然靜下來,慢慢抬頭盯著他堅決的表情,然後淒楚一笑,「好,我告訴你,那個滅了我們管家的人就是大娘,你的母親。」
五年前的夜里,雨下得溫柔夢幻,一如彌漫在整個莊園里的迷香洄夢。所有人都陷入幻覺中,清醒的只有幾個主人。
避家大家長管回春總共娶了一妻四妾。每個妾室都為他生了一個孩子,管柔柔則是唯一的女孩。
那天,整個管家莊正在為第二天管回春納第四個妾室的事忙到夜里,大娘為了慰勞大家,就每個妾室送了一碗梅園的桂圓粥。
就是那一碗桂圓粥,讓管柔柔看到了人間地獄。
避家的正室周氏出身名門,擅長配制各種迷香。她利用迷香讓所有下人都陷入麻痹之中,接著為了怕精通藥理的管家人察覺,便利用幾種迷香配上桂圓粥里的補藥,做成了使人失去理智的劇烈藥,使得管家的幾個小妾和管柔柔的兩個哥哥在幻覺中直到死去。
「你說謊,我娘怎麼可能這樣,如果是真的,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東伯男平靜地問,臉上一片冷漠,「還有爹呢,他為什麼是被人刺死的。」
她淒然一笑,「當時我正在偷試嫁衣所以沒來得及喝那桂圓粥,當大娘和她的手下帶著神智不清的姨娘和哥哥們闖進娘的廂房時,我嚇得躲進床下。隨後我就發現自己慢慢的不能動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娘……」
當時床下暗暗的,正好把她完全的隱藏住,管柔柔穿著柔軟的嫁衣躺在涼涼的地上,發現四肢不听使喚,晶亮的眼楮盯著外面,她看到爹被人架在椅子上,而她的親人們正做著令人作嘔的事情,當她娘被凌辱至死時,眼楮一直看著床下,彷佛還在求救。
可是她連閉上眼楮都辦不到,迷香麻痹了她的全身,忽然,大娘那張未老先衰的臉猛地出現在她面前。
「原來你在這里。」
她笑得詭異,正要招手叫手下把她拖出來凌辱,但是她穿嫁衣的樣子卻讓她愣了一下。
周氏把管柔柔拉出來讓她服下了解藥,然後用于描繪著她的五官,「一直沒好好的看過你,沒想到你穿嫁衣的樣子這麼像我。」她慈愛地幫她整理著嫁衣。「長得真好,要是我的孩子沒流掉,也該是這般討喜的樣子吧!」
漸漸有知覺的管柔柔憤怒地瞪著她。
「呵呵,你生氣了,好可愛。」手還是細細地描著她的眉眼。
突然感覺能動的管柔柔一把推開她。「你是個魔鬼,還我母親的命來。」她拿起玉枕就砸向還在微笑的周氏。
周氏臉色一變,一把接住枕頭,上前反手鉗住了不會武功的她,逼著她看著地上赤果死去的人。
「我是魔鬼?你剛才看到他們在做什麼了嗎?他們是不是畜生?只有畜生才這麼不知廉恥。」周氏陰狠的在她耳邊低語。「我就是要你們這些畜生露出原形。」
「三十五年前,我和你一樣是個可愛的小泵娘時,就是遇到了這個臭男人!」她憤恨地瞪著椅子上的管回春。
旁邊的手下會意的上前給了他一個耳光,周氏才滿意的繼續說下去。
「當年他跟著他的師傅來我家為我母親治病。我們一見鐘情,在他臨走的前天夜里我把自己給了他,他也答應我會來提親,可是我日盼夜盼了三個月都不見他的蹤影,更要命的是我懷孕了。」
「我當年和你一樣只有十六歲,害怕極了的我只有逃出家去找他,可在路上我卻被一伙強盜輪暴,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等我千辛萬苦來到他家的時候,才發現他居然在離開我後娶了妻,根本就把我忘得一干二淨!」
「流掉孩子以後我已經不能生育,也因為我未婚懷子又被輪暴,娘家從此與我斷絕關系。雖然他最後還是娶我做正室,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了,婚後兩年,他連踫都沒踫我一下,我知道他嫌我髒。沒關系,我以為我可以將這件事情淡忘,但是我又等了三十二年,他從沒來過我的房里,而在這三十二年里他又納了四個小妾,生了四個孩子,現在竟然還要再納妾!」
「我累了,我不等了。為什麼年輕的一次錯誤就毀了我一輩子。」她忽然把管柔柔轉向管回春。「你告訴我,你爹是不是畜生。你可知道這間屋子本來是我住的,他卻把它給了你娘;我收養的貼心孩子他卻為了娶妾趕走他;我為他配藥,幫他賺的銀子他拿來當納妾的聘禮……你告訴我誰才是魔鬼?」
「我再告訴你個事實,你那溫柔美麗的娘其實是個私娼,這樣的女人你爹居然不嫌棄,他連這樣的人都不嫌棄,為什麼要嫌棄我!你告訴我啊。」控訴的聲音最後居然變成了帶著哭腔的哽咽。
避柔柔木然地听著,她看著父親,他的眼里滿是悲哀。
「管柔柔,你根本不是純潔的陽光,外面的人都看錯了你。你父親是個的畜生,你母親是個蕩婦,你就是畜生和蕩婦生出來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