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陸辰往前一步,出聲阻止,雖然他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但是既然已到了這地方,自然不能放任他人草菅人命,淨拿些無用的草藥濫竽充數。
「他需要一些消炎的藥物,你那堆爛草救不了他。」
縴細的身影有瞬間的僵直,但是並沒有轉過身,上藥的動作也沒有停止太久,又伸出手來,準備將藥草放置在男孩腿上。
陸辰沉了臉色,看見醫師並不理會他,徑自堅持著要上藥,他惱怒的說︰「你听不懂英文嗎?」
醫師並沒有說話,低低的咒念聲沒有停過,眼看那一團搗爛的藥草,就要被擱到男孩的腿上了。
「陸辰,別插手。」王同發現陸辰的目光不同以往,低聲提醒著。
陸辰不改他的怒氣與沖動,在王同還來不及阻止前,大步一跨,一把握住老醫師的手腕。
「你會害死這個男孩!」
陸辰大喝,話畢,卻不解的低下頭,看著掌心里的手腕。
好縴細的手肘、好細滑的膚觸,更別說是這白晰的膚色……這根本不像是個老者的手!
「放開我的手。」
突然,一個柔柔的女聲,將他的神智喚回,陸辰揚眼望進的不是老者的眼,而是一雙黑得發亮的澄眸,他一驚,便直覺松了手。
就在這短暫時間里,那女孩已經將草藥覆上傷口,並用油亮的綠葉緊緊的包裹著,而後細心安撫小茅草屋里、被陸辰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母子。
「放心,小孩的腿傷明天就會有改善,我會再來看。」
女孩彎身,收拾著草藥,然後從容站起,明亮的眼里有著清楚的怒氣,瞪視著立在身前的陸辰。
女孩揚起頭,不悅的發現到,她的身高僅到這無禮男人的肩,讓她充分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我們出去談!」她雖眸中帶怒,但仍舊泰然自若的離開,在接受小茅草屋外眾人由衷的膜拜後,便轉向一處偏僻的角落。
在她離開半晌後,陸辰才發現,這女孩說的竟然是中文!
雨停了。
翠綠的大樹底下站著一個縴細的身影,身上罩著寬大的黑袍,頭上也覆著黑色的面紗,沒有露出一絲肌膚。
看著縴瘦的背影,陸辰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陸辰冷眼看著她,銳利的視線在嬌小的身軀上轉了幾圈,黑眸深處,閃過些許若有所思的光芒。
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是這些居民口中所敬重的「神」嗎?是他心中那種草菅人命、用幾把藥草就想騙人的騙子?
听到來人沉穩的步伐聲,葉緹緊咬紅唇,小小粉拳在黑紗中緊握,以勉強抑制自己的脾氣。
「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葉緹霍地轉身,曳地的黑紗裙轉出魅人的半弧,隱約能聞見衣裳轉動時所散發的淡淡草香味,黑色面紗遮住她大半的臉,只露出一雙發亮的黑眸。
「我剛才做了什麼?」陸辰微微挑眉反問,語氣和緩,與他陰沉的臉色十分不搭。
這小妮子竟然滿臉指控的瞪著他瞧,仿佛他剛才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葉緹怒氣沖沖的瞪視他,不發一語,深怕胸中高漲的怒氣,會因為開口而全數爆發。
「我還想問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面對她的不言不語,陸辰主動回問道,聲音更加冰冷。
「我當然是在治病,要不然你以為我在做什麼?」葉緹怒極地低喊,清澈的雙眼中燃燒著怒火。
「我只看到一把搗碎的黃豆,夾雜著幾株不知名的藥草,這就是你所謂的治病良藥?」陸辰眯起眼楮,怒氣也不亞于她。
听出他語氣中的輕蔑,葉緹怒瞪著他,雙手因憤怒而發抖。
之前就有人告訴她,今天會有一批義診的醫師與義工們會來此處,她原本很高興可以得到他們的幫助,但現在她卻氣得想打人。
眼前這個自大到令她發指的男人,必定是來義診的醫師,就算她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跟這些人起沖突,畢竟他們所帶來的物資,可以救上不少人。
「就算你是來自文明的地方,也請你尊重我的所學,不要干涉我。」葉緹咬著菱唇,忍下滿腔憤怒,轉身就想離去。
陸辰步伐極快,才一眨眼功夫就竄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口氣不改一貫的諷刺。
「尊重你的所學?在我看來,那只是一些欺騙無知人民的方法罷了。」陸辰冷冷的說道,壓根兒不相信剛才所見的一切。
葉緹低垂著頭,沒有看他,雙眼已迸出火焰。
男人近在身側,她能感覺到他明顯的敵對與不信任的態度,那是一種來自現代醫學的自傲。
「你最好讓開!」她語氣一頓,看著身高遠高于自己的男人,不自覺的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陸辰一向不是會憐香惜玉的男人,更何況對象是一個張牙舞爪、甚至可能是草菅人命的騙子,于是他又逼近她。
「等我把話說完,我自然會讓開。」那張俊臉逼近她,令人顫抖的氣勢,由他身上輻射而出。
從這男人的眼神中,葉緹清楚看到他的不信任,還帶著點厭惡。
在這些自詡為救世主的現代醫學者眼里,她的定位必定不離騙徒一類,但是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當面質疑她。
「你最好搞清楚,在這個地方沒有人相信你說的話,我才是他們救命的靈丹妙藥,你對我最好客氣點!」葉緹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
但她的話听在陸辰耳里,卻變相的印證他心中所想,更直接將她與騙徒一類畫上等號。
他在來此地之前,就已經听過許多原始村落中「巫醫」誤人的傳言,眼前這個年紀尚輕的女孩,該不會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巫醫吧?
「這就是你不歡迎我的原因?怕我搶了你的『神跡』?還是你怕那些醫術或草藥,在現代醫學下成了無用的廢物?」陸辰挑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灼熱的氣息噴拂在那張小臉上。
葉緹雙眼一眯,寒光迸射,冷靜蕩然無存。
是誰有敵對與不友善的態度?!
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自覺?
葉緹怒視著眼前這個不明事理、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
她的母親是個合格的中醫師,行醫多年,有一次在此地義診,遇到了一位英國籍義工,兩人從此陷入熱戀並決意留在此地,還生下了她。
她從小就在這里長大,在母親的教導之下學習藥材配制法,並接觸當地的傳統醫術,所以在這個小村落里總是備受尊重和禮遇。
「我再跟你重復一次,我在進行任何療法的時候,請你別插手,要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葉緹一雙眼狠狠瞪著他,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對我不客氣?」他低頭拉近兩人的距離,迷人的嗓音壓的很低,但黑眸卻充斥著怒火,他早已在心底認定,她就是個巫醫。
「你是打算下什麼蠱在我身上?還是想召喚一頭大蟒蛇來,直接吃了我?」陸辰揚起手,隔著女孩的面紗,握住她小巧的下顎。
從來沒有人敢威脅他,而頭一個這麼做的人,竟然還是個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女孩?
葉緹咬緊牙根,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她努力提醒自己別因為他的目光,而有太多聯想,但粉女敕的臉兒還是浮起淡淡紅暈。
「第一,巫術不代表醫術,下蠱的人是巫師,我沒那種能力;第二,我所學習的醫術是用來救人,不是用來害人的,在指責別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她試圖鎮定的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