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听到了嗎?姓方的丫頭。」林鈺華冷冷的問。
或許是昱棻臉上刷白的神情,讓她扳回一絲面子,讓她知道這場游戲里,輸的人並不只有她,還有那個賤女人的女兒,她顯得平靜了許多。
「我不知道我該听到些什麼。」昱棻輕輕的合上身後的門,將秘書好奇的視線隔在門板之後,垂眼的瞬間,努力收拾自己的情緒。
她真的不確定她剛才听到了什麼,只是,她很清楚的記得一句話。
黎翰說……他對她不是真心的,一切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天啊,她多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是……事實就在眼前。
淺淺的悲傷像薄霧般無所不在,將她緊緊的包圍住,她幾乎要喘不過氣,甚至沒有勇氣再迎向黎翰的眼。
她怕,她好怕,好怕他眸中的冷光會刺穿一切。
林鈺華怒眸眯起,瞧著她過分鎮定的假象。
或許是昱榮的表現太過平靜,這讓林鈺華怒火又起,她要見到昱棻失態的樣子,那樣才能彌補她這些年所受的傷害。
反正,方昱棻已經知道一切只是一出戲,要她嫁給黎翰已經是不可能的事,那她索性把她傷得更加徹底一點。
「被人耍著玩的感覺怎麼樣?被人背叛的感覺又是怎麼樣?」林鈺華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昱棻的方向走過去︰她嘲弄說道。
昱棻艱難的吞咽了口水,不明了她這突來的怒氣為何來勢洶洶,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伯母———」
「用不著叫得這麼好听!」林鈺華阻上她想說的話,又朝她進逼了幾步。「告訴我,現在有什麼感覺?是不是覺得心口被劃開了洞,疼得很?」
昱棻被迫抵在門板上,一句話也說不出,游移的目光由林鈺華的臉上,轉到沉默的黎翰身上。
為什麼不說一句話?
至少可以解釋一下吧?
只要他肯解釋,她都願意听的,但是……他卻不發一語,逕自沉默,由著他母親對她妄加指責,而她全然不知所為何來。
「用不著指望黎翰。」看出昱棻的目光停留在黎翰的身上,林鈺華唇邊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我想,你一定沒有听清楚他剛才所說的話。」
沉默許久的黎翰向前走了幾步,分開母親與昱棻,而昱棻直覺的握住他的手,渴望從他身上獲得一些力量。
掌心里傳來屬于她的溫度,不若往常般溫熱,反而像是失溫的溺水者,慌亂而沒有安全感,甚至帶著涼意。
「媽……我們的事我自己處理。」黎翰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傷害昱棻,縱使……他才是傷害昱棻最深的人。
昱棻無助的眸子如利刃般劃過他的胸口,胸口傳來陌生的疼痛,他無法坐視不管。
「你還想處理什麼?她什麼都听到了,她是不會嫁給你的,有著幾千萬的遺產等著她,她為什麼要嫁給你?」
不甘心兒子再一次護著外人,林鈺華索性把話講明,要一次傷昱棻個夠,讓方昱棻知道她心中所愛的男人,只是為了財富出現在她的身邊。
「你不是才說,你是為了財富才向她求婚,現在她已經不可能嫁你了,你就不用再勉強自己裝出保護她的樣子。」
林鈺華的話再一次提醒了昱棻,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原本緊握著他溫暖的掌心,渴望獲得一些安定,此時不自覺的緩緩松開……她心里已有個底,她與黎翰……已經沒有將來,她所渴望的安全感,並無法從他的身上得到。
「我到底……有什麼遺產?」昱棻艱難的吐出問句,劇烈地顫抖著,幾近絕望的問。
察覺到她松開的手,黎翰有著前所未有的慌亂,他反握住她抽開的手,似乎這樣才能穩定他莫名的心亂。
他真的慌了,害怕他會失去她。
「說吧,看在她替你暖床的分上,就讓她明明白白吧。」林鈺華苛刻的瞪了昱棻一眼,說的話比什麼都難听,只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一定踫過昱棻,所以選擇用最殘忍的話語來傷她。
頓時,黎翰才知道母親此時的恨意有多重,不惜降格去辱罵晚輩,做盡一切地從未做過的事。
「是嗎?昨夜……只是你計謀中的一部分,我只是個……暖床用的女人?」昱棻一句話無法說全,陷入無邊的痛苦里,卻無法哭泣,眸心里水霧漸起,眼中的地逐漸模糊。
她眼里的傷心像把利斧,劈開他的人,讓他完全無法思考,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凝視著她泛起水光的眸,感受胸口莫名的疼痛。
他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做。
他揚手,意欲擦去她即將落下的淚,卻只是停在半空中。
「你走吧。」黎翰決絕的轉身,對著面無血色的昱棻下了逐客令。
他知道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支開昱棻,免得失控的母親再說出什麼難听的話語,而他,也能免去看著她淚流的心痛感。
「這一切……難道只是個……」昱棻望著他冷絕的背影,好半晌才說道︰「我不懂……」她怔愣在原地搖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才向她求了婚?
事情怎麼突然有了這麼大的轉變?身在其中的她,全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傷心的聲調,還是讓他不舍的轉過了身,而她不知所措的神情震懾住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慌亂的樣子,他的心口像是被什麼壓住,喘不過氣來。
他的胸口溢著一種難受的情緒,撕裂的痛楚糾葛著,像是有許多的不舍。
那是種什麼樣的情緒?莫非……那就是愛情?!
剎那間,他怔愣住了。
是嗎?他與昱棻之間,算的上是愛情嗎?對她的牽念,已經這麼深了嗎?
「你說的沒錯,這只是一場計謀。」在他因震驚而沉默的片刻里,林鈺華已經按捺不住胸口的怒火了。
「為什麼?」昱棻不明白的搖頭,看著林鈺華冷然而殘酷的臉,她有預感林鈺華說出的話,會完全顛覆她的世界。
「你口中的‘黎叔’是黎翰的爸爸,他照顧了你們母女一輩子,卻完全沒有把任何心思放在家中,他不理會我、不理會黎翰,甚至連他要留下的遺囑里,仍舊記掛著你們母女,還打算死後將一大筆的遺產歸到你手中。」林鈺華扯高音調,把一切說的清清楚楚。
「媽,不要說了!」黎翰試圖阻止傷害的擴大,但一切為時已晚。
「黎叔?」昱棻努力地將听到的片斷組合起來,但思緒一團亂,她只記得一件事……黎翰並不是真心對她。
「沒錯,就是那個該死的男人。」林鈺華毫無氣質的低吼。
「我想,若是我要求你放棄遺產繼承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讓黎翰去找你,最好能讓你嫁給他,那麼,一切就很完美,財產仍在黎翰的手中。」
像是怕昱棻還不夠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林鈺華冷眼的補齊其他的細節,看著昱棻搖晃的身子,心中有著莫大的滿足感。
听完林鈺華的補述,昱棻的身子不住的搖晃著,美麗的唇角揚起不可置信的笑痕,笑意里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苦。
原來……這是他接近她的目的?
原來……他無邊的柔情攻勢並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她身後的財富?
她顫栗地微側著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像是終于看清了他一樣。
心,好痛好痛,椎心刺骨的痛。
「我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昱棻平靜的說,聲音里的瘠啞,不太像是她的聲音。